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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掰弯我(99)+番外

莫凡难过地闭起了眼,路迁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靠近。

“路迁,这条路,我曾经走过。痛不欲生的那几年,我每天都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一把刀,一瓶安眠药,一座高楼,想死,实在太容易了。我以为,只要熬过去就能走出这一切。十三年,多活了十三年。可我还是什么都没找到。就连想要摆脱那个人的想法都是错误的,有罪的。路迁,带上我吧,我们三个,不是最好的朋友吗?”他抬起路迁握着打火机的手,脸上的表情平静,“活着,多难啊!就连……”

何磊,他以为是人生最后一点阳光的何磊,也离开了。

和煦的笑留在嘴角,眼底只剩黯淡的光,他说,“一起上路吧!”

万辰垂下眼,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十三年,这十三年里,他干了什么!

把沈煦一次次逼上绝路,逼着那个年轻的生命一点点枯萎。

十三年后的忏悔和乞求,多么可笑!

十八岁的沈煦,已经死了。

颤抖从指尖开始,蔓延到全身。路迁的泪一行行涌出眼眶,视线模糊的他看不清眼前沈煦的脸庞。

拇指搭在开关上,他回过头,望向不远处的莫凡。

爽朗的笑声在T市的大街小巷回荡,他和那个人,牵手走出阴暗逼仄的巷道,走向阳光耀眼的另一端。

曾经的他们……

未来的幸福……

打火机摔在地上,路迁无力地跪倒在地。

再也压抑不住,他放声嚎啕。

他爱着莫凡的心没有掺过半分假,却忽略了那个人脸上越来越多的悲哀和痛苦。

曾经最爱的他们,却只能走到今天,

撕心裂肺的痛遍布四肢百骸,他像个失去了最重要宝贝的孩子,哭声不止。

沈煦低叹一声,走到莫凡身边,解开他身上的绳索,“莫凡,走吧,这辈子别再回T市,你们已经结束了,就让它成为永远的结束。”

莫凡低着头,脚步缓慢地走过路迁身边。

最终不忍,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男人。

这个人,他深深爱过,以为,会是永远的爱人。

不管谁对谁错,他终是欠了他一句。

“对不起。”

莫凡拖着无力的身体,艰难地走出仓库。

路迁缓缓抬起眼,眼里莫凡的身影越来越远。

远到他再也无法触及。

莫凡……

一拳重重砸向地面,路迁嗓音嘶哑地唤着那个人的名字。

沈煦跪在他身边,把泪流不止的人拥进了怀里。

“路迁,路迁,路迁……”

十三年前,路迁把痛不欲生的沈煦搂进怀里,一遍遍唤着他的名字,阻断他的悲伤。

十三年后,沈煦想要成为他疗伤的良药。

他们是朋友,在彼此最需要的时候,贴近对方的良药。

路迁治好过他的伤,如今,换他来医好朋友的心。

“放他走吧,不是不爱,正是因为太爱他,所以,放他走吧!虽然很残忍,可是,路迁,只有离开你、放弃你,他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再珍贵的回忆也成为过去。他需要的那个人,已经不是你了。”

沈煦的话响在万辰耳边,响在万辰心里。

路迁哭得更加伤心,像要把这几年的伤心和愤怒一并发泄。

他爱的那个人,渐渐走远。

这一次,不再回头。

万辰开车送路家老小回了家,洛琳扶着木然的丈夫进了屋。

路迁爸一夜间像老了十几岁,路迁妈停止了谩骂,坐在一边默默地抹眼泪。

从路家出来,天边现出了鱼肚白。

小区里一片安静,晨练的人们还没有出来,谁家小院里开满了栀子花,花香浓郁。

莫凡曾提过栀子花的花语是永恒的爱与约定,一生守候。

走过漫长的冬季,在生命绽放时刻,却,有人停下了脚步。

路灯拉长两个人的身影,沈煦的步子放得很慢,疲惫的身体,连心,也跟着憔悴。

十几年的痛苦被翻出来,那些绝望、悲愤在心里重新过了一遍。

有一瞬,他甚至想过,一场火,了结了三个人的痛苦,也好,也好。

“沈煦。”

万辰的声音很低,低到连自己也听不太清。

沈煦停下了脚步,坐在小区公园阶梯上,靠着冰凉的铁栏杆,闭上眼。

万辰站在他身后,伸出手,却迟迟没能放在他短发上。

十三年,他们之间,隔了十三年。

十三年里,沈煦死过几回,那些痛苦,全被他选择性忽略了。

他还爱着沈煦,以为,有这个结果,就够了。

他就有资格再去争取,强求一个自以为团圆的结局。

这一夜,沈煦那些埋藏在心底的话,让他----

“沈煦……”

他有多不甘,十几年来,他同样受着难以言喻的折磨。

悔恨、痛苦时,他却只能把泪水流在无人的角落。

阳光帅气的沈煦,义无反顾的沈煦,深夜尖叫的沈煦,母亲口中的沈煦。

也许,在哪一天,他那样爱着的沈煦,真的已经,死了。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最终,无力地垂下。

他们,走到了无望的绝路。

天边的鱼肚白,却是,另一个人的开始。

一整天,幼儿园前面的两家小店一直没有开门。

窝在房间里,沈煦睡了大半天,醒来时,已经下午两点,肚子在咕咕叫,他不得不起床从犄角旮旯里摸了袋方便面泡了吃了,上床继续睡。

翻来覆去半个小时,他也没再睡着。

想给路迁打个电话,却又怕他情绪不稳再生事端。

摸出手机,却收到何磊的几条短信。

先是说了些工作上的琐事,最后一条只有三个字。

想你了。

何磊的短信就像一条被阳光晒暖的小溪,一点点洗净心灵。

三年,一千多个日子,太长了。

傍晚的时候,沈煦出了门,瞄一眼隔壁的小超市,卷闸门紧闭,几个乘凉的大姐大妈们猜测这代班小老板去哪了?

走到热闹的集市,在常来的小饭馆点上两个菜,一瓶啤酒,他边吃边想着昨天发生的事。

经过那一闹,莫凡一定跟着他家老刘远走高飞了。

路迁的家还能平静吗?洛琳,一个善良贤惠又无辜的女人,还愿意缝补这个破碎的家吗?

吃完饭,散步着去了学校操场。

下了一场雨,空气凉爽了许多。

操场一角,有个弹吉它的大男孩,自我陶醉地闭着眼睛,一首欢快的歌曲赶走压抑的情绪。

沈煦坐在一边安静地听了好一会,直到男孩收拾好东西临走前喊了他一声。

“嗨,我走了。”

沈煦睁开眼,男孩的笑容在昏暗的灯光下很模糊,“噢,你弹得很好,走吧!”

有人赏识,男孩挺开心,“谢谢你,我明天还来,喜欢的话我明天多弹几首。”

告别男孩,沈煦双手插裤兜里,趿着拖鞋悠哉悠哉地往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