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冰莹奇迹地活了下来,孩子虽然没了,但她保住了一条命,就是值得人欣慰的事了。
身体上的创伤经过整整一年才算调理好,但曾国耀也发现了一个事实,她----失忆了。
什么也记不得,似乎连说话的功能也丧失了一般,木偶娃娃一样。
无法自理的生活,使曾国耀下决心硬是在虎皮充公的财产里申拨了一部分用来照顾她的生活。
请了李婶,一做就是两年。热心肠的大婶,也有些可怜这个不会说话,失了精神头的女孩,要的薪水并不高。
“冰莹,我走了,下个星期再来看你。”的7fa732b517cbed14a48843d74526c11a曾国耀走下楼梯的时候习惯性地回头望一望,女人还是保持同样的姿势,手上的西瓜有些干瘪了,没动一口。
会恨他吧!
如果没有他,也许她现在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一般的女孩,也或许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是他,和虎皮一起闯进她的生活,毁了她的生活。
她,又是何其无辜。
抱歉,冰莹,我们欠你的,总有偿还的一天。
坐过两站地,走上三十分钟,来到一座寺庙的园中。
这是个风光秀丽,环境幽雅的好地方,他将虎皮安置在这里。
照片上的那个人有一双邪魅的眼睛,微微上挑的眼角满含不屑,笑容里装着世俗的贪念,坐拥一切的欲望。
手指抚上那人的眼角眉梢,擦去浮灰。“虎皮,我又来看你了。”
“会不会觉得我很烦?每个星期都来,说一些废话,那些鸡毛蒜皮的事,你根本不会想听吧!”
“可我不知道除了这些,还能跟你说什么呢!没办法,平时都是你在说,我在听,现在掌握了主导权,我才发现,其实要当一个会说话的人,也挺不容易的呢!为什么你那时会有那么多话要跟我说,每天每天,总也说不完似的。”
“小虎又长高了,这个老人精,真是越来越像你了。调皮、捣蛋,我爸妈每天都被烦得要死,却仍疼到心眼里……”
“孩子就是这样,只要有人疼、有人关爱。吃得饱,穿得暖,谁又会想天生做个坏胚子呢。虎皮,如果,如果你也曾拥有这些,你就不会……”
望着望着,照片总会变得越来越模糊,他也搞不懂为什么看了三年的照片,还是会觉得心酸,酸得他喉咙都堵塞,喝进嘴里的水全往上方跑。
找到一个出口,就想宣泄。
每到此时,他就会贴着那照片,一遍遍抚摸那张飞扬跋扈的笑脸,喃喃低语,“虎皮,等等我,再等等我,好吗,再等一等……”
三年来,他一直重复这句话。
眼泪,流得更凶了。
一个月后,曾国耀光荣殉职。
他死的那天,是在执行一次任务。做了三年文职的他突然请调到重案组,鉴于他当年的事迹,上面很快批准了。
第一次出任务,他就牺牲了。
现场抓到的凶手是个坏事干尽的黑帮小头头,发了疯一般要挣脱警察的桎梏,大嚷着“冤枉,我没杀他,我没杀他,是他硬抓着我的手开的枪,真不是我。那个人疯了,他疯了。他是自杀的。”
在殡仪馆里和其他牺牲的同事一起举行了隆重的悼念仪式,曾父曾母伤心欲绝。五岁大的小虎没哭没闹,拿着花来到爸爸面前,踩着板凳,趴在棺材上,亲亲他脸颊,“老爸,你真懒,都几点了还不起来啊!这么多叔叔、阿姨都来看你呢!你不是告诉我不许赖床的吗,你怎么自己睡起了懒觉。”
警察王大姐抹抹泪,拉开小虎时,他咧开嘴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阿姨,我答应过爸爸要照顾爷爷、奶奶的。就让爸爸多睡一会好了,他一定是太累了,我们都不要吵他。”
火化后市局刑警大队陈队长也是当年曾国耀做卧底时负责的人,他找到曾国耀的父母,说明了他生前所托。
抚恤金留给父母,并希望他们时不时能抽空去照看一下他写好的地址上的女人。遗照安放在陈虎的旁边,骨灰征得曾父曾母的同意与陈虎的骨灰倒在一起,装进一个较大的骨灰盒,寄给加拿大一个叫薇拉的女人。
陈队在听到曾国耀大段的陈述后,气愤得一拳锤上他腹部,“你小子想干嘛,说得跟真的似的。噢,出次任务就挂了?你在烈焰帮卧底八年也没见你挂过。臭小子,给我闭嘴,尽说这些不吉利的。”
曾国耀笑笑,“陈队,我是怕万一嘛!真有这个万一的话,请你一定要答应我。”
陈队不耐烦地点了头,没想到,这个万一成了真。
薇拉抱着骨灰盒来到牧场,满脸含泪的将骨灰一把把洒向蓝色天空。
冰雕斧凿般冷硬通透的山谷间,隐隐传来阵阵笑声。
“我叫陈虎,人家都叫我虎皮。”
“用不着,这种不长脑子的莽夫,只配待在垃圾堆里。”
“你既然救了我一命,我也不能白白受你这恩,有什么困难咱哥两个一块承担,即使是黄泉路,也算有个伴啊!”的e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Copyrightof晋江原创网@“南俊,我不能再过那种日子了。现在的我,只要你肯给我钱,让我杀人、放火,让我抢劫、运白粉,我也照做不误。我不想再去挨饿,不想再过苦日子,我一定会想尽办法往上爬,你懂吗?”
密集的黄枫叶排排站,舒展身子,迎风摆舞。
“妈的,老子跟你们拼了。”
“老子没你们那么孬,贪生怕死还混个屁,那是我兄弟,我兄弟!”
“咱俩谁离了谁能活啊,换成是你,也会这么做。”
“我是你的兄弟,我不会想害你,只要你肯听我的----”
“可虎皮是我兄弟,我也不能眼睁睁看他丢掉一条胳膊。这胳膊,我替他断了!”
“虎皮,一年了,你们为什么还不结婚?你体谅她一点,她是女的,你该多让着她点。好好对她,冰莹----嫂子是个很脆弱的女人。”
“不过是男人间的互相帮忙,就好像打手枪一样,没什么大不了。”
蓝莹莹的河水里倒映着新盖起的蓝房子,河边开满红的、黄的耀眼的鲜花,一个希望,一个美丽,一份自然,一份详和。
“我在关二爷面前发了誓。这辈子,我被你吃定了,南俊,你还不清楚吗,咱两是一条命。”
“我啊,我许了一个每天都在实现的愿望。”
“虎皮,我想过的人生就是去加拿大,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牧场,做一个最平凡不过的人,这就是我喜欢做的事,你懂吗?”
“我根本就不希罕什么烈焰帮,我也不希罕你拿满是血腥的手换来的江山!如果那个要跟你抢江山的人是我呢,你要怎么办?也把我杀掉吗,是不是,是不是?”
“不会,南俊,如果你想要,我就送给你。我说过,那一片江山是我们兄弟两的,谁做老大都一样。你想要,我就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