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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25)

夏日热风收集起院中花香,悉数吹进屋内。陈南俊攥紧微颤的拳头,脸背过他,千百种情绪涌上心间,幻化成无语的触动。

从阿豪口中得知赶到酒店的虎皮在知道他被困在停车场时,二话不说端起枪就要往里冲,甚至用枪打破了前来阻止的小傻的额头,啐了一口,骂道,“老子没你们那么孬,贪生怕死还混个屁,那是我兄弟,我兄弟!”

虎皮,虎皮,虎皮……

他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一百遍。下了一百次狠心。做兄弟,做兄弟,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他都和这个人做一辈子的兄弟。姓陈又怎么样,永远都叫陈南俊又怎么样,脱不了的这一层关系,就用这两个字拴住一生。

廖坤的手下将身中十三颗子弹的虎皮从鬼门关拉回来,送他到医院时,心跳已经停止。坚守着一个信念,陈南俊说死也不许医生放弃,一遍遍抢救,一遍遍宣布死亡。搞到最后,他抬起了手中的枪,对着急诊室里的医生、护士,阴狠的面孔不时抽动,一抹血痕从眼角延伸到脖颈,“在他睁开眼睛之前,谁敢走出这扇门,我就叫他血溅当场。”

医生苍白着脸退回急诊室,许是真有奇迹发生,已呈直线状态的心电监护仪上居然有了微弱的变化……

五天后,虎皮从重症监护室转回现在的贵宾房,半个月的休养,陈南俊住在了病房,做起专职的护理人员。

期间廖坤来探望过一次,夸赞他们一番后,嘱咐虎皮好好养伤。这次的事件,他已经亲自和刘爷进行交涉,含沙射影的提到一下,刘爷果然是老江湖,一直在装腔作势的打太极。廖坤也陪着笑脸,借送礼为由,多拿出些好处,化解两帮之间的恩怨。

临了,廖坤拍拍陈南俊的肩膀,欣赏的望一眼,留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便带着一帮人离开了。

“哎,你说老大是不是看上咱哥两了,居然亲自来探望。南俊啊,你说,咱们以后是不是可以脱离那狗日的杂毛昌,跟着坤哥做大事了。”待他走后,虎皮兴冲冲地手足乱挥,好似看到明天的大元宝,一脸憧憬。

陈南俊瞪他一眼,便兀自忙活去了。

三天后,虎皮已经能在陈南俊搀扶下下了床。就在这时,廖冰莹不计形象地大嚷着闯进了病房。

推开门,她泪眼婆娑地冲到陈南俊身边,“南俊,南俊你怎么样,你伤到了哪里。我不知道,我一点都不知道,我陪大嫂去了一趟香港,一下飞机才听说你出了事,吓死我了,南俊,你还好吗?”

虎皮看着她哭花的脸,一肚子火全冲到脑子里,藏在被角下的双手攥得死紧,泛出痛意时,他才摆出招牌的赖皮脸,挺委屈地嚷道,“大小姐你也太偏心了吧,我一个重伤病员躺在这里你连看也不看一眼,光拉着我那健康结实的老弟一个劲地问‘你怎么样,你怎么样’,瞎抹眼泪。”不时的怪腔怪调,惹来廖冰莹好几个大白眼。

“我没事。”陈南俊安慰地拍拍她后背,廖冰莹不情不愿地走到病床边,咕哝了一句,“你没事吧!”

“怎么会没事!我差点死在拉什么斯了。不过还好,亏得我够神勇,才能够大难不死,保住命回来见你。大小姐你不知道那天有多危险,我一个人对抗三、四百个人,那阵势你都没见过,几十把枪一起指着我,想我虎皮是谁啊,只见我临危不惧,气势如虹,端起枪,对着那群匪徒----”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廖冰莹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转头走向陈南俊,“南俊,我们出去走走吧,我有些话,想要单独跟你说。”

“哎,别啊,你们俩要说什么就说好了,全当我不在。要不然,我盖上被子,蒙住头好了,我什么也听不见。”说话间,虎皮真的躺下,拿被蒙上了头。

陈南俊看他一眼,对着廖冰莹点点头,“走吧!”

“哎,”虎皮气得一把掀开被子,“我说你们像话吗,把我一个重病号扔在这儿不闻不问,你们倒躲进小树林卿卿我我去,欺负我孤家寡人是不是。我呸,狼心狗肺,妈的,给我回来----”

“虎皮,”陈南俊沉声喝道,“别闹了,我待会就回来。”

陈南俊不再理他,关了门随着廖冰莹走向院外。

虎皮泄愤般对着空荡的病房破口大骂了好一阵,实在口干才停下来,垂头丧气地靠在床头。

窗户开着,空气中弥漫的花香让他下意识转过头----

深绿的常青藤爬满院外走廊的整个廊栏,隐隐有零星白色探出头来,透过夏日光线射进的缝隙,他看到廖冰莹有如红苹果般的小脸靠在了身旁男人的胸膛上,略带迟疑地,陈南俊最终抬起手抚上那片青丝。

焦灼的视线缠绕着相偎在一起的男女,随着他们相贴的距离,虎皮慢慢眯起眼睛,将愤恨与危险藏在幽深的眼眸内。

那里有幸福的倒影,那里有炙炎的火焰,他甚至可以看到蚀毁一切的恨像漫天火烧云吞并一切。

指尖陷进掌心,他将男人平静的容颜以及怀中女人娇羞担忧的神情统统装进心底。

咬紧牙,他对自己发誓,这个故事,不能由他起头,那么,就由他来改写吧!

什么该死的般配,都他妈见鬼去吧!他虎皮想要得到的,哪怕不择手段,哪怕肮脏卑劣,谁也别想阻止。包括你----陈、南、俊!

第21章 隔阂

一个月后

风衣衣摆高高撩起,抬手梳理油光锃亮的大背头,茶色墨镜架在鼻梁上,嘴角轻扬,洁白亮光刷过牙齿,在尾端以一个十字星划上终点。

这是----虎皮??!!

“怎么样,我这样帅吗?”

陈南俊转过头,苦笑了半天,才努力以正常表情面对他,单调却异常认真的两个字,“很帅。”

虎皮得意地咧开嘴,潇洒地长臂一挥----

“扶我。”

陈南俊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走上前抬起他胳膊拉过肩膀,一手扶着他的腰,“你一天不耍帅行不行?”

“你少嫉妒我,我知道我比你帅。”虎皮昂头弯腰,在陈南俊搀扶下一瘸一拐走出住了两个月的病房。

回到烈火堂,杂毛昌乐得合不拢嘴,直夸虎皮够意气、有胆识,将来是做大事的人。特地在醉仙居开了二十桌,为他压惊、洗尘。

虎皮眼巴巴望着餐桌上炸至泛出红光的蹄膀,一块块码放整齐的猪小排鲜嫩欲滴,还有那张着两只凶猛的钳子,穿着俗气红外衣的龙虾,他不禁吞了吞口水。

耶稣、圣母玛丽亚,这才是食物、食物!他有多久没吃到这种东西了,在医院的两个月时间,他都被陈南俊看得死紧,一天三顿医院的营养餐点,吃得他直犯恶心。妈的,再穷的日子他都没吃过那么垃圾的东西,当他是猪啊!两个月时间,他瘦了十几斤,今天终于可以大块朵颐,勾出所有馋虫,消灭他们。

斟上满满一杯,五粮液的香味他睽违已久,未品人先醉,提起小巧的杯身,眼看着从唇边擦过的美酒滚进----陈南俊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