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出她的异样,宁子凡遮在化妆品下的面容有些僵硬,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维雪,好像我才是女孩子吧,这种事,不是应该----”
“你做不到吧!”打断她的话,龚维雪紧紧盯住她躲避的眼眸,“可是有个人,他就能做到,他心甘情愿、义无反顾的对我哥好。每一天,每一天,他从不抱怨,从不责怪。只想着怎样能对我哥更好,再好……可是,我哥他好傻、好笨,他搞丢了这个人,他不要这个人为他所做的一切了。他为了你,为了子凡姐,他抛弃了那个人,所以,子凡姐,你一定、一定要对我哥好,一定不能再伤害他了。就为这,我----祝福你们。”
鞭炮在屋外震天响起,亲戚家的大哥背起宁子凡,坐进车里。她哭哭啼啼地拉着宁婶的手,不肯放开。
在亲友的祝福声中,龚维叶坐上另一辆车。
六辆花车先后沿着整个村子慢悠悠地开上一圈,路遇拦路的小孩,总要给些糖果和烟之类的才能打发。好友捣捣他的胳膊,调侃地说:“怎么,乐傻了,笑一个啊,新郎倌,你看你,结婚的日子还板个脸,让新娘看到了,还以为你多不乐意娶她呢!哈哈……”
笑不出来,不管他多努力,嘴巴粘住了一般,就是弯不上去。
回到宁家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门外围了一大帮人,鞭炮开路,新郎倌先下车,在大家的注视下打开新娘车车门,龚维雪撑起红伞,由龚维叶将宁子凡抱下车。
屋外方桌两边摆着两张椅子,宁叔和宁婶被亲戚安排坐在上面,接受新人的行礼。大红烛喜庆地燃起,司仪大声宣布行礼开始。
“一拜天地。”
有人按着他们的头,身子弯到极点,喷洒的彩带挂在发梢、西装上。
----“好好好,我对天发誓,我方琰这一辈子只爱龚维叶一个人,绝不变心,宝贝,这样行吗?哎哟,别打了,很痛的……”----
“二拜高堂。”
宁叔宁婶笑得合不拢嘴,子凡也满脸羞怯地低垂着头。
----“如果我们在一起四十年,我就和你一起搬到你的老家去住,每天见见你父母,给他们送点好吃的,我这个女婿做得不够周到,以后会好好服侍他们二老……”----
“夫妻对拜。”
从天到地的视野变换中,站在对面的人让他闭紧了双眼。
----“如果我们在一起十年,我就带你去美国注册结婚,如果我们在一起五十年,我就每天喊你‘老龚’,‘老公’。”----
方琰,我结婚了。
赶走闹新娘的一群恶狼,宁子凡和小姐妹挨在房里换上大红旗袍后,家人、朋友涌进屋争相和新娘照相。
宁家人缘太好,院子实在不够大,只得将流水席摆在院外空旷的大道上。龚维叶同一个个前来的人握手招呼,朋友帮着清点酒水、烟、糖之类。
“哥”龚维雪把他拉到一边,“我、我有些话要告诉你。”
“什么事?”龚维叶好奇地盯着她犹豫的脸庞。
“哥,我----”
“维雪,要不然晚点再说吧,我得去招呼客人。”
“不行!”龚维雪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我现在就要告诉你,我必须告诉你,哥----”深吸一口气,“哥,方大哥来找过你。”
他先是一惊,尔后缓缓调整好心态,轻叹口气,“是吗,我知道了……”
“哥,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龚维雪的怒火瞬间被点燃,“方大哥去求过小凡姐,跪在地上求她放弃你;方大哥来找过宁叔、宁婶,跪在雪地里一天一夜,求他们阻止婚礼,成全你们;方大哥、方大哥问我你在哪里,可是、可是我没办法告诉他。哥,我是不是很坏。哥,我们龚家人怎么那么笨,怎么老是欠别人的情。哥,我们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还清啊!还清子凡姐,还清方大哥,哥,我真不想你那么累啊!哥----”
龚维雪说不下去,呜咽着扑到他怀里。
一手抱着她的头,一手搂在她背后,龚维叶还未从她的话中回过神来。机械地拍着她的背,连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
方大哥去求过小凡姐,跪在地上求她放弃你;方大哥来找过宁叔、宁婶,跪在雪地里一天一夜,求他们阻止婚礼,成全你们。
方琰、方琰……
心突然抽痛起来,一下一下,没有停歇。
方琰,你要做多少才肯罢休,你要受多少伤才肯放手。
将我造血的心脏一块块割下来,是吗,对不起,我承受不了那么多的痛,对不起,方琰……
我不想爱你了,不想再爱你,给我个死心的理由,真的那么难吗?
我的愧疚已经太多太多了,你还要一项一项往上加吗?别那么残忍的对我,求你了,方琰,别让我们都痛到无法生存下去。
十一点的时候,鞭炮响起,开宴。
将要持续到晚上的流水席是当地人婚宴的主要形式。龚维叶忙着敬酒、递烟,招呼大家别客气,尽量吃。
新娘桌坐满了宁子凡的姐妹、同事,年轻人聚在一起,笑声连天。
从远处开来两辆白色面包车,停在宁家门前。
车门被人从里面猛地拉开,黑色皮鞋重重地踩在地上,方琰一脸仇恨地出现在车前。
二十几个小混混模样的人在他之后从车上下来,每人手持一根棍子,摇头晃脑、舒展筋骨,一副急欲开打的样子等在他身后。
搜寻到那人同样注视的目光,得意、阴邪的笑容展露在方琰嘴角。
“方大哥----”
“方琰----”
你想结婚是吗,很好,我就送你一份大礼。
手臂抬起搭在车边,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在喜庆的天空下。
“给我砸!”
第68章 完结篇(下)
“给我砸!”
一声令下,跃跃欲试的小混混叫嚣着一拥而上。
随着棍棒落在餐桌上以及杯盘碎裂所发出的响声,人们尖叫着惊慌而逃。
“滚!”
“都他妈的滚!”
推倒餐桌,踹倒椅子的同时不忘挥棒撵人。丰盛的菜肴一瞬间变成黄土的祭品,一地狼籍。
小混混们仍不死心,吹着口哨冲进屋内,撕下贴在门上、墙上的大红“喜”字,见样就砸。
窗户被打碎发出的剧烈响声,让人们的心不禁猛地一缩。
宁婶哪受过这等惊吓,哭着靠在宁叔的怀里。
宁子凡的一群小姐妹早吓傻了,围在一起发抖。
龚维雪站在大哥身后,心痛地瞅着这一切。也许她早预料到会有这一幕,才会在真正发生时并不觉得惊讶。
一个爱到如此深刻地步的男人,怎么可能会轻易允许他的背叛。
注定无法成形的婚礼,在这一刻走到终结。
方琰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对面男人的身上,从没有移开。冷冷的眼眸,传递质问的讯息。
龚维叶不再选择逃避,正面直视他逼人的视线。他有一千一万种思绪全都化成抛下一切,和那人一起逃走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