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莫离(49)

“锺离,你真的什麽都记不得了?”

“什麽?”

“过去……”

“真的记不得了,每次回想都是一片空白,所以也就不去想。”

锺离边说边进了屋子,却看见莫离半挂在床上已经睡著了,於是就走上前,细心地把孩子放到床上,为他盖好被子,然後转身对莫语指了指床上空余的位置。

“睡吧,陪陪小离儿,你也需要休息。”

莫语立刻急急问:“那你呢?”

“我不累。”锺离拿了把椅子坐在床边,“这样就好。”

“是吗?”莫语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奇怪,可也不好意思拒绝他的好意,只能乖乖躺下,可没过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外面传来了细细的雨声,滴落在石窗上的声音嘀嗒嘀嗒,但不知何时起,莫语隐约听见其中夹杂了一些微微的呻吟,听错了吗?

像是要求证似的,莫语睁开了眼睛,朝床旁边望去,却发现没有了锺离的身影!

“锺离?”他猛然起身站起,刚要冲出屋去,可脚边一下子碰到了什麽。

低头望去,竟然是锺离蜷缩著身子躺在冰冷潮湿的地上,脸上满布痛苦的表情和虚汗。

“怎麽了?”

刚想大声说话,锺离却一下子撤住了他的衣摆,“不要……吵醒小离儿,没事的。”

“什麽没事!?”有顾忌的莫语还是放轻了声音,蹲下身子搂住锺离,“你这又是什麽病啊?”

“老毛病了,只要下雨或下雪……浑身就无力……疼痛,没……”

“不要再说没事了!”莫语忍不住道,“有病就要看大夫,我明日就带你下山,一定有治法。”

“不,我不要……你带……我下山……不行!”

“什麽不行?”

“真的……不可以……不……”

“锺离?”

眼见著他生生痛得晕了过去,莫语心如刀绞般隐隐作痛,紧紧抱住那略显单薄的身躯,莫语缓缓靠近,摄取那纯然的香气,他在心中暗暗发誓:这次他绝不放手了!

第55章

“……锺离,请问你在做什麽?”

看著缓慢走在身後的锺离,莫语忍无可忍地停下脚步回头问道。

他知道他叫不好使,他有提议背他或抱他下山,可是都被拒绝了。

好,他让他自己走,可从一下山开始,锺离就远远地跟著他和莫离,用那种比乌龟更加龟速的速度前行。

牵著莫语手的莫离也停下往後望去,这时,锺离已经距离他们非常“遥远”了。

“没事,你们不用管我,继续走好了,或者你先到大夫那里等我吧。”

锺离好心提议,换来的却是莫语的白眼──拜托,是谁需要看大夫啊!?

不管三七二十一,莫语拉著儿子回走到锺离面前,连拒绝的时间也不给他,无视他的为难表情,另一手牵起他,三个人一起前行。

来到小镇上,这里比莫语想象得更加热闹,虽然地方不大,可也是应有尽有,更有不少他国的商人在这里做买卖,看上去很是繁荣。

不过这里的人也有些奇怪,至少在看见他们的时候,眼神会变得十分诡异,有的还在窃窃私语,似乎是嫌他们三人太“碍眼”了。

更奇怪的事情还在後面,去看大夫,大夫一听莫语说要为锺离看病,瞬间脸色变得惨白,然後立刻挥手说今天已经结束了,不再看诊。

这麽明显的拒绝让莫语顿时怒气横生,正要找他算账,幸亏锺离及时阻止才避免了一场惨剧。

看大夫不成,三人於是就进了一家小酒楼,锺离看了看酒楼招牌,对莫语父子敷衍了几句说还有东西要买就上街去了,要他们进酒楼歇著等他回来。

不解其意的莫语和莫离也只能按照他说的做,进了酒楼点了些小菜,两人就坐在那里打算等锺离回来,可是,随著时间一点点过去,却始终不见他的身影,等到小菜凉了,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锺离还是没有回来。

莫语终於察觉了不对劲,带著莫离,结了帐立刻跑出去找寻锺离,当他们站在结账的地方,还未离开酒楼时,後院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老板,这样可以了吗?我今日有些……”

“不便是吧?你每次都这麽说,唉……算了,今天就这样吧!”

锺离!?

闻声的莫语拉著孩子就往後院冲去,刚闯入就见到了他,可是他的打扮却很奇怪,穿著马夫的衣物手里还拿著刷子,满头大汗,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是刚才干了很久。

“你在干什麽?”莫语上前抓住他的双肩,有些激动地问道,“你不是上街买东西吗?”

锺离没有回答他,反而是酒楼的老板微笑地看著莫语问:“你是他的主人吗?不简单啊,年轻人,那麽年轻就能得到王的宠信。”

“什麽宠信!?”挥开老板的手,莫语满脸敌意,“你凭什麽使唤他?”

老板有些意外,忽然用打量的眼神审视起莫语来。

锺离见状,急忙在旁帮忙:“啊,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们两个是主人的客人,刚来韬潋不久,不知道这里的规矩。”

听闻後,老板立即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点点头表示理解,“嗯,明白了,那我来解释下吧!年轻人,看见他脸上的‘奴‘字烙印没有?”他指的正是锺离,“那个在韬潋可是对活人最大的惩罚。”

“……!”莫语和莫离闻言都是一惊。

莫离还小,还没有上到这一课,而至於莫语,由於亲判了锺离的奴隶身份,他也下意识回避与这个刑法相关的一切,所以当了韬潋王十多年,也不曾过问关於这项刑法,也没有人与他说之。

只听那老板继续说道:“所以能够判定一个人是否为奴的只有王而已。也只有王能将指定的奴隶送人或者处死。不过,所谓的‘奴隶‘是指受所有人奴役的人,即使有了主人,对奴隶来说,也不过就指主人的命令是最优先的,完成了主人的命令,若是有人要命令他们干活,即便是个乞丐,他也没有拒绝的权利……一般说来,都不会有人将奴隶派出来做事。不过他就……”这个他指的还是锺离。

“也不知道他的主人是怎麽想的,居然叫他出来买东西,镇上的人都很好奇,不过难得见到,所以也有不少人命令他做事。”

第一次听见这样的事情,莫语难以置信地看著锺离,“有这样的事情?你为什麽不早告诉我?”

为什麽在被判决的时候,不出一句位自己辩护的话?为什麽不告诉他事情的严重性?

可得到的回答却是:“我也不知道啊,是我出来後,大家告诉我的。既然我是奴隶,那就没有不做的道理。”

没有一句埋怨,锺离选择对他们隐瞒。

没有变,一点也没有变……

莫语有些颤抖,不顾周围人的奇异目光,紧紧抱住了锺离。

锺离还是锺离,无论忘记与否,他都是那个只为他人设想的锺离,面对陌生的莫语,他还是会体贴地为他著想。

上一篇:乱世巨商 下一篇: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