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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15)

然哥,我想做你弟,只要能永远待在你身边,做你一辈子的弟也好。

然哥……

“滋啦!”他划着了火柴----

红红的火头瞬间燃起成金黄的小火苗,火苗越燃越高,映在言研眼中,灼得他禁不住流下眼泪。

斐大叔下葬的那天,在众人面前,你梗着脖子愣是没哭出来,一个人跪在坟前,就那样跪着一句话也不说。村里的人都说大叔是活该,打跑了你母亲,成天不忙地里活,只知道喝酒,走了也是给你减轻了负担。可我知道你不这样想,我陪着你跪一整夜,天亮的时候,我抱着你才看到你的眼泪。

你说你没有家人了,再也没有了。

然哥,我就是你的家人,咱们不是说好永远不分开的吗?

那是你第一次亲我。

嘴对嘴,一个很轻的吻,轻到我还没有什么感觉时,你就已经离开了。可它却深深刻在了我心上。

你说你喜欢我,就像刚办喜事的王保对他婆娘的喜欢。

你说你也是那种,想……把我抱在怀里的喜欢。

然哥,那天,我忘了告诉你,我也喜欢你。

纸片沾了火苗,火舌迅速卷起,看那一行行小字被火焰吞噬,言研对着走向屋子的男孩大喊一声,“然哥!”

斐然转过身,红红的火光下一张流满泪的脸。

“然哥,这下你肯上大学了吗?只有你能上大学了啊!然哥!”喊声嘶哑,伤心的泪滑过展开的嘴角。

言研在笑着哭,笑声凄凉,哭声切切。

“言研!”斐然吓坏了,大叫着冲上前打掉他手上燃着的纸片,用手连拍了好几下才扑灭火苗。

那盖着印章和写着学系的黑字却已变成了一些黑色的残渣,一阵风吹散,只留下写着“言研”的小半张纸片记载着他难以完成的梦。

斐然大怒,揪起他的衣领扬起拳头,铁青的脸上有隐隐的泪花。

最终,那拳头变成摊开的手掌,颤颤地垂在身侧。

“为什么……言研……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他自认他可以做到很坚强,即使离梦想只差一步之遥然再难迈出,他也从没有悲天悯人地想过放弃。泪水和报怨是这世上最没有用的两样东西。他会用这一双手一双脚一步步实现自己的梦。

言研,是他要守护的初衷。

从妈妈的好姐妹拉着那个有着一双大眼睛的懵懂无知的男孩闯进他生活中时,弱小的身子就开始学着为他遮风挡雨。

妈妈说,你是当哥哥的,以后要照顾好弟弟,听到吗?

小斐然很肯定地点头,心里骄傲地想,他是哥哥,他有弟弟了,他要照顾好弟弟。

可什么是照顾呢?

小胖他们说弟弟偷橡皮的时候,他奋不顾身的和他们打了一架,虽然自己鼻子流血、新裤子破了好大口子,他还是咬着牙站在弟弟面前,大声宣布言研是他弟,永远是他弟。

这样,就是照顾了吧?!

那一刻斐然心中满满的是自豪。

自己该比董存瑞叔叔炸雕堡时还要伟大吧!

妈妈离开家的那一年冬天下了好大的雪,鹅毛覆盖了整个村子还在纷纷扬扬下个不停。爸在家里骂了一夜,醉倒时告诉他,妈妈不会再回来了。

小斐然红着眼眶穿上妈妈新纳的棉鞋,跑到村头时裤子已经湿了大半,雪溶成水进了鞋里,冻麻了他的脚。

妈妈,妈妈……

他一遍遍喊妈妈,冲难得见到的公车,冲牵驴驮货的架车,冲来往走道的行人。

妈妈,妈妈,谁见着我妈妈了,妈妈,妈妈……

妈妈没有回来,小斐然冻得全身直哆嗦。

言研喊然哥,然哥你在干嘛?

斐然没有理他,一个人靠着老槐树发抖。

然哥你冷吗,我给你焐焐。

言研甩掉手套,将胖胖的小手贴上他冻得冰凉的脸蛋。

斐然喊妈妈,言研也跟着喊妈妈。

斐然没哭,言研替他哭。

斐然说言研我没有妈妈了,言研说然哥有妈妈,我把妈妈让给你。

斐然冻得走不动路了,言研背不动他就干脆陪着他坐在雪地里。两个小家伙冻得牙齿直打战,斐然赶他走,言研顶着红鼻头,头摇得泼浪鼓一般。

直到傍晚言研哥找到他们时,两小人偎在一起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张妈给他们一人灌了一碗姜汤,躲在暖和的被窝,斐然的肩膀不停抽动。言研从背后抱住他,小声唤他然哥,然哥……

第09章

自此斐家只剩下了一大一小两个男人,老男人把家里剩的钱都换了酒,整天喝得醉醺醺。

斐然想上学,跟父亲提了一次遭了一顿毒打后,便暗自下定决心。他靠自己的双手挣够学费,捧着那一大把分格、毛票到老师面前,他笑得很灿烂。

斐然一边上学一边要顾着地里的庄稼,自从他学会了用镰刀,父亲便再也不下地,成天在村里闲晃,东家骗点吃,西家骗点喝,直到把亲戚邻居的钱全借了一遍,被人骂上门才会灰溜溜的在家安分上一段时间。

斐然知道父亲是指望不上了,他对这个自他有记忆以来便没有给过他父爱的男人从不抱怨什么。父亲每次喝醉回到家,斐然默默将他扶到床上,换衣脱鞋,打来水细心帮他擦拭身子。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同父亲聊聊天,像一个絮叨的老者一遍遍教训因酒精而日渐消瘦的男人。最后冲上一杯红糖茶给他灌下,盖上被子让他舒舒服服睡到天亮。

他靠着自己的努力活到今天,在他看来自食其力就是最天经地义的事。

而言研----

他没有想到言研会为了他做到那么决绝的地步。

这一次,他的眼泪流了很久很久。

擦干了泪,他紧紧拉着言研的手,红眼眶中倒映着男孩俊秀的眉目。他对言研也对自己发誓。

“总有一天我会把你带出这座大山。我会挣很多很多钱,我要让你和张妈过上最优越、舒适的生活。言研,等着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家,一个属于我们的家。言研,我爱你……”

他激动地说出这些话,每一个字都带着一股狠劲,好象要用这美丽的誓言把言研紧紧包裹住。

然而,他最终也真的那么做了。

那天晚上,他第一次得到了言研。

一个满脸羞怯的男孩为他打开青涩的身子。

斐然进入他的时候,他痛得惨叫出声,豆大的汗珠顺着额际滑下,他死命抓着斐然的胳膊不停喊疼。

“言研……言研……放松……放松点……很快……就不会疼了。”

“然哥……然哥……然哥……”

带着哭腔的声音叫到沙哑,即使斐然已经退出,既使斐然牢牢抱着他,他还是不停叫着,好似只有这样才能永远地留住他。

他的然哥,第一次离开他身边。

大山外面的世界,应该很精彩吧!

大学是什么样的呢?

大学是一起走过的田间小道,麦苗、黄豆在这里长成,言研追着斐然的脚步跑了几百里后才惊觉彼此已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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