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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差(5)

季盈怀听话地不动了。

那女鬼听见了四九的声音,朝这边看过来。只是四九还隐着身,她看不见四九。

四九继续对季盈怀喊道:“向左三步,向后五步,用裂石之术!”

那女鬼面上大惊,飞身朝四九处扑来。四九闪身躲开,朝季盈怀看了一眼。他已用了裂石之术,将两石之间的生门打开,只是迟迟未跨出来。看来是为幻术虚像所困了。

四九怕他错过逃生的时机,连忙喊道:“是幻术!你只管出来便是!”

女鬼厉声道:“你是谁?如何看穿了我的阵术?”

“紫微星君一脉所修行之术法,向来只是退敌,不伤人性命。”因此如论那阵中如何电闪雷鸣,刀山火海,皆不过是幻梦云烟,不会伤人分毫。

此时季盈怀已一拂袖子,出了生门。

女鬼亦停了下来,在四九跟前站定,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季盈怀站在女鬼身后。四九现出身形,问那青衣女鬼:“你既然曾是修仙之人,又为何会沦为怨气冲天的厉鬼?”

女鬼冷哼一声,赤红着眼睛扫了他们一眼,挺直脊背,勾起手指暗自戒备。

四九又开口道:“因你这一身怨气邪气才不得投胎转世,你难道不想将怨气化解转世重生重头来过么?”

女鬼冷笑起来,挑眉开口道:“难不成你能化解我的怨气?”

“你不妨说说。”

“没什么好说!”女鬼厉喝一声,抬起手臂屈指成爪向四九扑去。但是,她虽在紫微星君门下修行过,道行却尚浅,四九三两招拆解了她的攻势,那里季盈怀也已布下阵法,将四九他们围在阵中。

四九见阵中生门即将关闭,连忙一跃而出。那女鬼追在四九身后也想出来,被季盈怀一道符咒打回阵内。

许多年未使用紫微星君一门的术法,四九不禁有些疲累,气喘吁吁跑到季盈怀身后。他正默念口诀,将女鬼死死围在阵里。

那女鬼不断挣扎间向四九喝道:“你竟然也会紫薇一门的仙术,你是谁!”

四九不语,被贬至阴司做鬼差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在这后辈面前四九实在是丢不起那个脸。

那女鬼忽而睁大了眼睛,说道:“我知道了!你是我师公紫微星君的大弟子,我师伯风流子!”

听见风流子三字,季盈怀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

四九快要吐血了!

他真不明白师父紫微星君当年怎么想的,他二师弟叫青灵子,三师弟叫松鹤子,四师弟叫重华子,他小师弟虽然被称为蘑菇,那也是另有缘由,师父为他取的名号是灵修子。

偏偏就四九这个倒霉蛋叫风流子!

当年他不懂事时还时常洋洋得意,自诩风流,现如今居然被季盈怀知道了,四九钻地缝的心都有了!

乌呼哀哉!

四九心内捶胸跺足不已,面上仍故作沉稳皮厚状,道:“我不过是地府鬼差四九,你认错了。”

女鬼大声道:“我没有认错!师伯您当年在瑶池赴宴时不小心打碎了王母娘娘的宝玉,才被贬至阴间做了鬼差!师伯!您是我师伯!”

四九被她一声声叫着师伯,顿时觉得自己已华发满头,皮皱骨枯,一瞬之间从一个俊帅潇洒的大好青年变作了老态龙钟的小老头——

真是人生萧索啊!

四九正唏嘘感慨间,那女鬼在阵中跪地哭泣道:“师伯!请饶了师侄一命吧!师侄不想魂飞魄散啊……”

四九向季盈怀看了一眼,季盈怀于是停了咒术,那八卦阵不再转动。四九向女鬼问道:“你是谁座下弟子?为何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女鬼仍旧跪在地上,道:“家师乃是紫薇星君的二弟子,名讳青灵子,师侄成了现如今这般悲惨模样,皆因师兄碧成引诱于我,珠胎暗结,教师父发现,逐出门墙……我没有办法,只好带着孩子去找碧成,岂料他非但不承认,还将我与孩子双双谋害……师侄真是好不甘心啊!”

她哭哭啼啼说完,抬脸向四九道:“师伯要为师侄做主啊!”

想不到青灵子挑徒弟的眼光这么差,四九啧了啧舌,转头问季盈怀:“季先生觉得如何?”

“若能除去她一身怨气,助她转世投胎,自然是功德一件。”

看季盈怀的意思,也是想拉她一把。四九迟疑这看向阵中的女鬼,此时她已伏下了身子向四九他们磕头道:“谢谢师伯!谢谢季大人!”

四九还没有答应,但受了她这么一个叩首大礼,也只得点头。四九开口问道:“青灵子现居何处?”

“青虹山。”

没有想到刚从南方的青虹镇回来,就又要赶回去。四九沉吟片刻,对季盈怀说道:“我还有事要回地府一趟,季先生先带她走吧。到时候在青虹镇西镇口见面。”

季盈怀点点头,将女鬼收入他手腕上的翡翠定魂镯中,一挥衣袖离开了。

女鬼生前做过什么,一笔一笔都曾记录在案。她与那碧成的恩恩怨怨,自然也都有。若是能拿到那记录文书,便不怕碧成那小子赖账。

记录文书应当保管在文录司那里。只是四九只是小小鬼差一名,无权借用文录司的文书档案,这就只有用偷的了。

四九回到地府便直奔文录司,这文录司地处偏僻,平日少有人来,因此不易被发现。四九找出文书档案也没有费多少时辰。他将文书仔细收好放进怀里,推门出去,岂料这一抬眼,便撞见了那与他有过节的鬼头上司!

“四九!你在这里做什么!”对方开口喝道。怕他会引来人,四九赶紧一个咒术将他放倒,把昏过去的鬼头拖到角落里藏了起来。

赶到青虹镇时已是清晨,南方晨雾重,碧草春花含着微露,石道青苔沾染水珠,季盈怀等在镇口的石碑边,雪白的衣服用金线绣着花纹,外头罩了一件青翠纱衣。他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在袖口若隐若现。

“四九公子的事可办好了?”

四九点点头,看了不远处的青虹山一眼,不禁叹了口气,向季盈怀道:“季先生,我们走吧。”

季盈怀微笑着点点头,走到四九身边。

四九跟着他转身正要往青虹山方向去,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脆生生的叫唤:“四九哥?”

四九头皮一麻,回过头去,一个小丫头正抱着一盆衣服,看样子是大清早便要去河边浆洗衣物。这丫头长得颇伶俐,一十二岁的年纪,是昨日那家小倌馆的粗使丫头,名叫翠秋儿,同四九亦很相熟。

“啊!四九哥,真的是你呀!”翠秋儿蹦蹦跳跳抱着衣盆跑上来,笑嘻嘻道:“昨日你来堂子里,我都没见着你,听说四九哥你出了很大的风头哩!”

四九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然而他还来不及开口阻止,翠秋儿就倒豆子似的把话说了出来:“听闻你和季盈怀大人成了好朋友,你还答应带季大人来咱们堂子里,给众哥儿见个世面,四九哥哥,你长本事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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