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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源(26)+番外

是啊,为了什么?这个人似乎哪里都不在,又似乎哪里都存在,画是他画的,苏月容身边有他,上官家有他,连杜家豪出事现场也有他!

「师兄……」

「嗯?」

「你再仔细想想,到底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上官昭的人?」梁杉柏问,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这个人必然是和上官家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或者上官家前几辈人中,比如上官沐结交得比较亲密的人里有没有一个叫「昭」的人?」

「我恐怕要查一下。」

「那就拜托!」梁杉柏双手合十,「这件事关系重大,陆隐现在生死未卜,我恐怕事情还会越闹越大!」

「嗯,我明白,我尽量在这两天里给你回音。」

「越快越好!」

「好。」

「师兄,」祝映台开口问道,「你听说过有哪种方式培育出来的使役鬼是邪气很少反而带着罡气的吗?而且使役鬼的样子就像是一团黑雾那样,没有形态。」

「而且还会吞吃人的魂魄甚至是死亡的阴气。」梁杉柏补充道。

随因顿时皱起眉头:「闻说未闻,既然称鬼,自然满身阴邪之气,就算与人订立契约,听命于术者,年深日久沾染了术者身上清净之气,但其本质还是鬼,不可能邪气极少甚至带有罡气,还有吞吃魂魄甚至阴气什么的……一般使役鬼根本做不到,当然,也许是师兄我孤陋寡闻。」

果然那玩意怎么么看都不像是使役鬼,祝映台想。

「师兄,我觉得上官家有点古怪,这事闹到最后或许还需要通知阴阳协会的人来处理,如果我……如果我和映台不慎出了什么事,就劳烦你通知他们调查上官家。」梁杉柏郑重拜托。

随因在那边面容严肃:「我懂了,你们俩行事千万小心,这两天关于叫「昭」的那个人的调查结束后,我就过来帮你们。」

梁杉柏吃了一惊,随因每日坐镇门中,其实十分忙碌,本来并没有空到处乱跑。他赶紧拜谢:「那就有劳师兄了。」

「不客气。」

视频通讯旋即切断,祝映台和梁杉柏坐在桌边相对无言。

「继续吃饭吧。」过了半晌,祝映台说道。

「嗯,吃饭,饭菜都凉了啊。」梁杉柏乐呵呵地回应着。看起来和乐融融,可他们谁都知道,这个可能叫做上官昭的人已经成了他们心里的一块阴影。

第十二章

他稀里糊涂地走在市集之中,周围男女老少来来去去,彼此都有自己明确目的地,只有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来自何方,又要往哪里去。

他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在这个市集中走了多远、多久,周围的景物一直在变化,好像从未曾重样,那些小桥流水,亭台楼阁,还有歌舞升平,对他来说都仿佛是极其陌生的东西,他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他就在这个市集中一直走着,不会渴也不会饿,不会累也不会困。

啊,是这样的,如果是一个人,他肯定会渴、饿、累、困的,可为什么他不会呢?他迷惑地皱起眉头,想了半天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四面各种吆喝此起彼伏,卖胭脂水粉糕饼团子的,卖牲口农具大米布料的,各式各样的摊位上货品琳琅满目,雕梁画栋隐在大陆尽头的云彩之中,好像笼罩着一层梦一样的光辉。

这个,是梦吗?

他忽然想到,但是心中却没有找到了答案的欣喜感, 他的心依旧不上不下地漂浮在一片雾气濛濛之中,就像是连判断的基准都已经失去。忽然,他撞到了一个人。

「啊,对不起!」他赶紧道歉,可对方却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他一样,依旧走着自己的路,答也不答他。他迷惑地摸着自己刚刚撞到人的地方,左边身体。他能清晰地记得碰撞的感觉,耳中好像还听到了「啪」的一声,可是为什么对方没有反应,而他自己也不痛不痒呢?他在阳光下摊开双手看,他的手掌似乎失去了血色一般,透着一种不正常的苍白。

难道……他忽然紧张起来,难道他是死了吗?他的心在胸口「怦怦」乱跳,随手抓住一个路过的人就问她:「你……你看得到我吗?这里是哪里?」

被抓住的中年妇女提着一个菜篮,也保持着前一刻不急不缓向前行走的步幅,就好像……不曾被人阻止那样!

「喂!」他在她耳边大声喊,在她面前挥舞双臂,中年妇女却依旧视若不见地向前行走,当他挡住挡路,她便在他跟前原地踏步,好像一个游戏中被玩家挡住了路的NPC。

他又试验了数个人,得到的全是一样的结果。他的心在瞬间就冷了下来,抬头望去,太阳依旧高高挂在天上,白雾浮动,这晴好的市集看起来如此美好,却没有一个人会理睬他,他就像是被扔进了一座塞满了游戏NPC的空城,表面的繁华底下是一堆冰冷的虚无。

这里,到底是哪里!他忍不住狠狠捶打身边的桌子,首饰摊上的盒子掉到地上,摊贩弯下腰捡起来放回原地,继续招呼那两个驻足观看的年轻姑娘,既不惊讶也不生气。

一瞬间,他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他大喊着,疯了一样地撒开腿在街道上奔跑,一路上不知撞翻了多少活物和行人,自己也栽了不知多少个跟斗,可却没有一个人来职责他、骂他、揍他!

他进到酒馆里坐下,随便拿别人桌上的菜来吃,酒来喝,没有人会给他脸色看,人们依旧依照自己既定的步伐行动着。那些持刀嘴里的菜统统没有味道,咽下去的时候好像都化成了空气。

好在,他不会困不会累不会饿也不会渴!也只有这点值得庆幸而已。

他俱丧地坐在酒楼门槛上,看着人们在他面前来来去去。卖冰糖葫芦的老头已经在面前走了十遭,那两个穿花布衣的姑娘一直在街角窃窃私语,也不知道有什么可说那么久。他在这个城里被人无视遗忘,就像他自己也忘了自己是谁一样。

我到底是谁呢?他想,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打扮和城里的其他人都不一样,他的衣服上甚至还有血迹,可他却找不到自己身上的任何一个伤口,也许他是这热闹繁华的整座城中唯一的一个外来者。

天空中突然传来「隆隆」闷响,狂风大起,乌云涌动,人们惊呼着四散躲避,不多会,「喀拉拉」一声炸雷,霹雳划过天宇,便有倾盆大泼头盖脸地浇了下来。他后知后觉地抬起脸来,看着屋檐下如同瀑布般挂下的雨水。

雨下得真大啊!他想。天地之间完全被雨幕遮盖,他从檐下伸出手去,便有雨水落到他的手掌上,很快积起一潭,新的雨水弹跳着溅开,水流不停从他的指缝间往下溢。街上已经茫茫一片,小贩和行人都跑得不见踪影,有几个倒霉蛋没有带伞,正在雨中匆忙奔走,几个路人缩在檐下躲雨。太阳早就不见了,天色黑得好像晚上,远近便都点起了灯笼和蜡烛,红彤彤的颜色从黑暗的远处一路蔓延过来,看起来有种诡异的喜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