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书堆的人还是死活不肯出来，凌格无奈一身，把人一把就拉了起来，“王兄？别学人家躲猫猫啦，我都看见你了”
长着一张老实巴交脸的瘦小男人终于抬起头，痛苦又挣扎，极力想和身边的青年拉开距离：“凌……凌老板……”
“上次你说的对，有句话说的好嘛，虐身不如虐心，药补不如食补，虐的最高境界就是无形胜有形啊，所以我把结局改了”热情地把王卞拉到椅子上，还亲手给对方斟上茶，服务周到让人受宠若惊，“他们相爱却不能在一起，这才是比死更好的结局呢，你觉得如何呢？”
像摇着尾巴的小狗，闪亮亮的眼几乎晃花可怜男人的眼。
他王卞当寻稿人都有二十几年了，不是没人来自荐过稿子的，但……他真没见过这么锲而不舍的来荐稿的有钱人。
这还不是关键，男人可怜兮兮地喝了口水，关键的是为什么这里面的主角都是男人？还是两男人？
“于是呢，魔教教主便隐退江湖，然后那个武林盟主在三十六年后终于找到同样白发苍苍的恋人，这种相爱却不能相守的爱情果然最摧残人心啊，有道是虐心恒久远，一坑永流传嘛王兄，你觉得我这个结局改的怎么样呢？”
他看着对方口一张一合，心里发懵，那个魔教教主和武林盟主的设定……怎么越听……越像沈家老爷和千夜门的门主？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辛秘？难怪那个百里门主时常出现在第一楼……果然凌老板是在投影吗？
艰难地掀了掀唇角，王卞清咳一声成功打断凌格的滔滔不绝。
“凌老板，不是你故事不好”他婉转的第一百零一次拒绝：“只是这书我真不能帮您出”
凌格依旧笑容可掬，好声好气地解释：“是因为故事不好吗？我可以再改改的，嗯……其实昨晚我也有灵感，还写了故事大纲，是关于一个正义小捕快和邪恶的邪教教主的爱情故事……”细节还没想好，但她都把构架都搭好了。
“呃……”他很想对青年大吼，他们书斋是绝不会出这种男男断袖故事的，但凌格是沈城的大财主，说话又不能那么绝，他每天都找地方躲，可每次都会被青年找到，他到底是得罪谁了？
墨云斋是绝对绝对要守住阵地，不会出这种断袖书的，男人暗暗发誓，以他爷爷的名义！
里屋里堆着很多书，有许多还是尚未在书铺里上市的那种，凌格随手抽起一本，看见书名：“调皮小厨娘？”又打开几页，眼珠子动了几下，万分不满：“王兄，为什么这种书你都能印刷那我的书为什么就是不能？”
王卞随即劝道，希望能够让浪子回头：“凌老板，您要是想出书，写男女情是很容易的啊，现在正流行妖怪和书生的爱情故事”
良久，一直盯着书皮的青年才合上书本，放好，沉默半晌，才转向王卞：“啥？男女情？”
王卞急忙点头。
凌格暗恼，但是她不能得罪找书的人，还是忍着气，说：“我觉得超越性别的爱更轰轰烈烈啊”
“其实沦落风尘的女子和痴情书生的爱情故事也很受欢迎的……”他还是好心建议。
垂下视线，忍啊忍，不行，这几年有点养尊处优忍功退化了，罢，不许再忍，她牙齿咯咯咬动了几下，半笑不笑的样子有些吓人：“让我写这些我宁愿不出书！你可以侮辱我的文笔但不可以侮辱我的兴趣！”
放下豪言，她气冲冲走了。
“咦，凌老板，那么快回来啦？”
“凌老板，早上好啊”
相比刚才的愉悦振奋，现在的凌格就跟斗败的公鸡一样，垂着脑袋，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对周围的声音自我屏蔽掉，无精打采的回到酒楼。
这种灰暗的情绪一直维持到中午午饭的时候，第一楼的员工老板都是一起吃饭的，凌格就是图热闹。
平时都是热闹非凡的大桌子上，今天的气氛一点点冷了下来，大家都偷瞄着自家老板一个人萎靡在座位上，跟一团只会引蚊子的黑雾似的，手没骨头似的扒着饭。
坐在凌格身边的大厨阿徳淡定的把一盘鸡推到老板面前，凌格继续无神的扒饭。
这事大条了，老板竟然没去夹鸡腿！
平日最讨老板欢心的甄欢喜冲凌格笑，轻声细语：“老板，这是你最喜欢的鸡腿哦，烤的又香又脆，您不是最喜欢吗？”
现在就是吃龙肉也吃不出味道的凌格沉默的摇摇头，半晌才抬起头，神情落败：“你们说，我是不是真没写东西的天分啊？”
众人心里有底了，老板肯定是从墨云斋回来的。
大厨阿徳说：“老板，把那个地方买了，花不了多少钱，以后想出什么就出什么”
众人捧着碗筷急忙点头附和，是啊是啊，第一楼又不是没钱，那小小的书斋买下来就好了嘛。
凌格怒：“不行！不是靠实力出的我不要！什么都可以走后门就是这个我不走！嗷嗷嗷——”她一声狼嚎，“我就不信那些书都能出为什么我的他都连看都不肯看！”
甄欢喜想不明了，老板平时可不是那么有原则的人啊，“为什么就这个不能走后门？”
“因为……因为……因为我是有理想有抱负有骨气的文学青年！”
“……”众人垂目，刨饭，而且皆是一颗米一颗米的往口里送。
第33章 折腾，第十一锤
兜着自己连夜辛苦写出来的稿子，凌格全身乏力只想好好睡上一觉，脱衣上床，很快就昏昏欲睡了。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然后是马管家略带着急的声音，“老板，少爷出事了”
本来还觉得在云里上下沉浮着，忽然就跌了下去，醒了，急忙穿衣穿鞋打开门，有些不敢相信：“出事，出什么事？”
凌封为人谦虚有礼规规矩矩的，整个沈庄的人没有不喜欢他的，哪里会惹什么祸端？
马管家颤颤说：“沈庄的人来通报的，说少爷和人比武的时候把人给打死了”
凌格身子一震，失声的啊了一下，也有些着急：“怎么就死了呢？没人看着的吗？”
“好像对方是沈庄客人的徒弟，对方嚷着要少爷断一条手才算完”
一条手臂换一条人命，这是对方的意思。
“备马，我马上去”意识到大事不妙，凌格暗怕凌封老实乖巧惯了，别真把自己手给卸掉。
一路策马，马急刹在沈庄门口，凌格紧抿着嘴，把马鞭扔给上前的仆人：“人呢？”
仆人赶忙回答：“老爷和凌公子正在思过堂呢”
顾名思义，那就是罚人的地方，沈庄的地界凌格早摸得熟透，没几下就找到思过堂，远远的就听见男人的叱喝声，陌生的很，她心急如焚的一把推开门，“小封？”
光线略俺的思过堂因为常年少人气，有一股子带霉的木味，一抹显眼的蓝色静沉沉的站在正中央，正是凌封，而那一具还新鲜的尸体就躺在白布上，直挺挺的放着，看样貌身型是十几岁的少年样，死状并不凄惨，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事情经过，她会以为少年真的只是睡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