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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29)+番外

被吓到缩回的手抖了抖,光明正大的开始推卸:“寡人只是……咳,寡人捏捏都不成么!”

青年犹带着三分睡意,往他肩窝里蹭了蹭,手臂环过他,迷糊道:“好,好,父皇想如何就如何……”

他十分痛心:“年轻人,怎么那么贪睡,快起来。”

青年磨叽着赖着不起,“饶了儿臣吧……父皇,昨晚你折腾了一晚上,让儿臣再睡会……”

看吧,不听老人言,吃亏就在眼皮前!

“下午儿臣要去狩猎,父皇要一起去吗?”青年还是把头埋在他身上,含糊问道。

“……”那么冷,他骨头都快松了,才不要去,但是……说到狩猎,想到容愈那时候的十足把握,不由打了个寒战,脸上还是维持着淡淡的风度,“这种天气,别去了。”

“没事……虽然时间有些不够,但打几只白狐做双手套还是够的……”楚烈支起身子,从上往下的看着他,笑了笑,“这次父皇可不能随便给人了。”

心里一揪,宫里什么东西没有,但太子就是坚持要自己去,这大冬天的……

楚烈又压近了些,俯着的身子很有压迫力,他听见青年低低沉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语气蛊惑:“父皇,那个永宁是谁?”

“……”

“昨晚您一直在叫这个名字。”

他阖上眼,青年高大的身躯遮掩了大半光线,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像上次的暴怒,他竟然可以很心平气和地开口,“他是寡人的好友,嗯,挚友——人总是会有些朋友的。”

“那个朋友现在不在了吗?”

他一向对那个字眼十分避讳,但今天还是很平静的说了出来,“是,不在了,他去世了。”

人与人能坦诚相待是何其幸福的事,两父子本来可以像今天一样,心平气和的交流,不必像之前那样弄得乌烟瘴气的。

如果这种幸福宁静能留得久一点就更好了。

第37章 万岁第三十四声

十分的不巧,他的预感成真了。

午膳不久就传来太子在狩猎的时候被狐狸咬伤手臂的消息,据说伤势不深,但也流了不少血把现场的太医们吓得胡子发翘脸色发白。

早上青年手臂还搭在他腰间,十分温暖有力,不知道是不是饭气攻心了,他胸腔里开始闷着股废气,不吐不快,但又不知道如何发泄那种。

没一会,容愈求见,太子的血既然拿到就可以开始血骨认亲了。

青年打开带来的盒子,里面盛放着一节白骨,他目不转睛地瞪着那节森森然的白骨,恨不得将心里冲天的怨气发到那无辜的骨头上,他身边已经没什么人了,怎么还要一个个抢走呢?

把那些玩意都拿走,最好就———挫骨扬灰!连同所谓的真像一起,埋在黄土下永远不见天日————

只需要他一句话而已……孩子就还是他的。

但他不能又对不起祖宗……国法家法重于泰山,楚家皇朝血统一向最是纯正——

“陛下,要开始了。”青年立于金盆前,神色肃然,阴白得近乎没有血色的脸抬起来,看着他:“陛下……臣需要您的血。”

可事到如今,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楚桑嗯了声,有些磨蹭:“寡人自己来。”

细小的银针递了过来,他对着金盆比划了好一阵,就是下不了手,他活了那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自己扎自己,有点……无从下手。

他从小怕疼怕苦,被人呵着护着,自己扎自己……实在是……

容愈站在他身侧,手里捧着从猎场里送过来的带血的锦帕,有些心急地看着皇帝陛下这里比比那里戳戳,就是不见有血出。

“陛下……您这样不行的。”容愈实在忍不住,出声提醒:“要稍微……大力一点,快一点。”

“寡人……”闷哼一声,他苦兮兮着:“宁渊,要不你来动手。”

他实在是大力不了,也快不了啊……

青年艳容微僵,细长靡丽的眼垂低了些,不敢看他,“微臣不敢。”

“寡人恕你无罪——”他将手指伸到青年面前,挽高帝袍沉重的宽袖子,心神不专地道:“你来。”

容愈耳根子就热红起来,左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手指,正欲下针——

手指往后缩了缩,他小声警告了一下:“不准把寡人弄太痛……”

青年不善言辞,只是沉稳保证说:“不会很痛的。”

于是容愈继续凝神捏着针,再度下针——

青年手间搭着的修长手指又似控制不住的抖索着往后退,偏偏配合着皇帝淡定而老成的表情,十分的不搭。

“无妨,爱卿继续吧。”他在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挣扎中,微微抬高头昂着下巴,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

“陛下,可您一直在缩……”青年俊秀到让人屏息的脸有点苦意,“这样微臣是没法动手的。”

“……”

血终于还是取了,他的龙血滴进了金盆里,而太子的血则滴入那节白骨之中,按照民间的说法,将生者的血滴入骨上,如血很快沁进骨质内,则被认为是亲人,否则非然。

心极快的跳着,好像一不留神就会从嗓子那里蹦出来,没法说出口的滔天怯意陌生又可怕。

手心皆汗,眼眨都不敢眨一下,很快的,那滴血滴到洗净的白骨上,像有生命似的,瞬间融入其中,霎那间白骨上隐隐可见些许微红,似雪中冷梅的颜色。

容愈冷道:“相融了。”

他忽然如坠冰窟,脑间什么都不剩了,力气也随之被抽干抽净只剩个皮囊在,脑子里不断的回放着那句话。

相融了?那就意味着——孩子不是他的?

恍然间,他又听见青年清锐的声音在耳畔边响起,“陛下——金盆里的血也相融了——”

金盆里的两滴血珠子,也慢慢地靠近,合而为一的过程并不迅速,楚桑只感觉自己刚才惨遭凌迟处死的心又活了过来了,从濒临死亡慢慢又回到人间,连同他恍惚的神智和力气,一同回来了。

冰火两重天对上了年纪的人,实在是太折腾了些。

容愈对着这个两难处境,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太子,总不可能有两个生父——

“陛下,那现在要如何是好?”

残留的恐惧还掐着脖子,慌得不知所措,胸腔间起伏汹涌,把心都扔上了天,又踩下地,喉间痛痒难耐,许多话都卡在这种痛苦中,越发的痛。

他生来手上就有权势富贵,从不缺什么,理所当然的把那些东西拽在手心里,他不习惯面对失去,那种抓不住摸不着的空虚感让他恐惧虚弱。

就算自我麻痹,自我安慰着这只是场无须有的误会,楚烈还是他唯一的儿子,无人能比的优秀能干,对他既温柔又体贴,有时会闹点小孩子脾气,但也很好。

他没法眼睁睁看着这种温馨甜蜜变得面目全非。

要留住什么,就必须付出些代价。

帝袍下的手是抖著的,缓了一缓,他才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事,就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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