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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持莲华(7)

“少主呢?”

“少主每日不是在院中练剑就是在房中打坐,几乎不出门。”

“没有异状?”

薛凡看着眼前地面:“没有!”

闻人异轻笑一声:“很好。”他动了动手指,“你退下吧。”

薛凡很快退了下去,闻人异的脸上也渐渐敛了笑意。刚刚他发现楚群的身上有很淡的卿月草气味,这种草喜寒、常年翠绿、开花即死,天山上就能采到,但用途不多,一般都是将它当做药引来用。而他偏偏知道几个会用到它的方子里有一种正是楚群用得到的,也的确是他做得出来的。

卿月草气味单薄,若不是他今天突然回来,恐怕楚群匆匆忙忙的还不会露陷。一想到对方可能已经骗了他好几年,闻人异就脸色铁青越想越气,怒不可遏之下竟一掌将身下座椅的扶手给拍断了。不过那之后他自己也不好受,捂着胸口缓了老半天。

他与万哀比试,万哀输给了他,他怎么样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一身内伤自是不可免的,更何况还有些个皮肉伤。不过还算好,他养了一个月,也算养回了往日的五成功力,对付楚群那小子是绰绰有余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他没去找楚群,楚群倒是先来找他了。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楚群许是得了莲华剑有了新的感悟,雪凝剑法一下便突破到了第八重,离最高境界俨然只剩两重。剑法到了第八重之后,他第一个去找的就是闻人异,却不是报喜。

“你再说一遍你要干什么?”闻人异双眼微眯,注视着坐下的俊美青年,语气不善。

楚群剑法到达第八重后身上寒气愈重,一身雪衣出尘绝俗,倒比闻人异还像是雪域神宫之主。

“弟子预前往中原一报家仇,望师尊准许。”

“不行!”闻人异想也不想答道。

楚群一下子抬起头:“师尊?”

二话不说,闻人异将一卷东西抛到他面前,楚群低头一看,竟是一卷书——《流世千方集》。这书也不知道哪里古怪,他只是看了一眼便脸色大变,整个人都像是僵住了。

闻人异瞪着他:“可要我翻到那一页?”

“……不用。”楚群哑声道,心里明白对方必定已经知晓全部。

事实上闻人异也的确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楚群底子弱,习雪凝剑法必定无法突破第五重,是闻人异四年前下的论断,有理有据。楚群要想武功精进,只有靠旁的法子,而这小崽子经常光顾的藏书阁偏偏便有这么一本书,书里有这么一邪门方法是教人怎么靠外物提升自身境界的。

此法需调配一味“九寒香”,九种香料制成,卿月草为引,每晚子时焚香打坐,经年累月便会使武艺飞快精进,好似再无瓶颈。但这毕竟是邪门外道,用九寒香提升武功的人此后不但非常容易真气逆行走火入魔,而且因卿月草性阴寒,久而久之对身体也会造成极大的伤害。

闻人异觉得自己要疯了,怒吼:“你就算靠着九寒香报了仇又怎么样?你还有命活吗?!”

楚群毫无退让:“和报仇比起来,楚群的命不算什么。”

闻人异深吸几口气,让自己不至于气炸了肺。这世上,竟只有他多管闲事地把楚群的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你用九寒香已经几年了?”

楚群滞了片刻,道:“三年。”

用了三年便多提升了三重境界,再用两年恐怕能让他练到第十重了。

“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救你的时候你说过什么?你说你什么都会听我的,我现在让你不准下山,你听还是不听?”他以为搬出当年誓约对方总会迟疑,没想到楚群去意已决,根本不听他的。

楚群的身姿犹如天山上的松柏,心也像是木头做的,不能被打动分毫。

他跪在那里,没有多余的表情:“求师尊让我下山。”

闻人异瞳孔紧缩,盛怒之下袖子一挥将桌案上的茶盏果盘都扫了个干净,一时脆裂声响个不停。

“你再说一遍!”

“求师尊让我下山。”

“再说一遍!”

“求师尊……”

“孽徒!”闻人异厉喝一声,飞身而下,一掌便要毫不留情拍在楚群身上。

楚群本能躲闪,手上不自觉与闻人异对了几招。闻人异见他竟然还敢与自己动手,心中更气,一掌用了全力击在了楚群身上,这次对方没躲,整个人被打飞了出去,摔在了门上。

楚群当即喷出一口鲜血,捂着胸口一言不发地看着闻人异,那眼神太倔,看得闻人异越发气恼,瞪着眼还想揍他,没想到他两眼一闭竟先一步晕了过去。

闻人异见他人事不省的模样不自觉按了按自己的胸膛,发现那里隐隐作痛,以为是自己动用内力牵动了内伤,心里想着恐怕这次不修养个半年是好不全了。

“来人,将少主抬回房锁起来。”

他这么一叫,外面人才敢进来,为首便有薛凡、肖奈何。

两人拱手领命,废话不多说,一人抬一边胳膊便将楚群架了出去。

待人全部走光了,闻人异盯着地上那点楚群刻出来的血迹发呆,胸口觉得更痛了。

他闭了闭眼,咒骂一句:“混账东西!”

6

楚群叫闻人异软禁了起来,终日锁在房里,除了每日送饭的仆役外禁止其他任何人靠近他的院落。

闻人异被他气得内伤越发重了,一连几日都觉得心肺生疼、气血不畅。

“尊主,已经三天了。”

闻人异正要将一碗苦药饮尽,闻言动作一顿,药还是尽数喝下,碗却是被他摔了个粉碎。

“他有本事就把自己饿死!”

薛凡吓得往后退了半步,见主人又捂着胸口不舒服的皱眉,忙道:“尊主切莫动气,您内伤未愈不宜大喜大怒。”

闻人异努力平复情绪,半晌还是忍不住问道:“群……那兔崽子的伤怎么样了?”

“还好尊主只用了平时的五成功力,虽然看着吓人,但其实于性命无碍,仔细调养一月便能康复。”

什么只用了平时的五成功力,是只能用五成功力……

闻人异那时候是真的气疯了,甚至他不想承认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些庆幸,还好他受了伤只有五成的功力,如果在他全盛期,楚群恐怕就不是吐口血那么简单了。

“药他喝吗?”

“喝。”

闻人异哼笑一声:“不吃饭光喝药,他是怕伤好不了影响他报仇吧?”

薛凡不敢随意应声,只将头垂得更低。

当然,闻人异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下去吧。”他甩甩手,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薛凡依言退下。

到了晚上,不知道是药的问题还是人的问题,闻人异烦躁的睡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来回在屋子里踱步。

他一闭上眼睛就满脑子的楚群。楚群练剑的模样;楚群生病的模样;楚群受伤的模样;楚群惨死的模样……

他一直知道楚群一心想报仇,但没想到他会为了报仇做到如此地步。有一瞬间他甚至有些责怪自己往日里对楚群太过疏忽,才会在楚群用了那九寒香三年才刚刚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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