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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有毒/与君共桃花(64)

仇韶自从修得剑气后便再没佩过剑,白教上下都晓得,谷神医瞥了下仇韶手头提着的剑,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去找人决一死战,而不是去探病。

老头心头发毛,故意把牧护法的恢复速度说慢了几分,强调说:“护法如今心脉还很虚弱,底子再好也得多休息一段时日,咳……尊主要责罚的话,还是晚些为好。”

仇韶不屑一顾:“本尊自有分寸。”

白教给了不眠阁足够多的银子,老鸨心满意足带着阁里姑娘搬到对街暂住,秋意深重,多了几分凄清之意,院里生着几株半人高的桂花,满树暗香,仇韶低头嗅了嗅,捻了一小撮在手上,幽香入脾,觉得自己已冷静了不少。

牧谨之披衣在榻上,头发披散在后,神态安然闲适,手里卷着一本书在看,见到仇韶手里那把剑后,露出惊讶的神色。

“原来在尊主您这,我还以为丢在墓里了。”

牧谨之伸手想去拿,但仇韶没有给的意思,他拉了张椅子,板着脸坐下,“那么说,你还记得事。”

“自然,属下又没失忆。”牧谨之收回手,对仇韶笑笑,很客气:“听说这几日尊主为属下奔波劳累,属下感动,真不知如何回报。”

仇韶嘴角一扯,只盯着牧谨之看,像在审视那点残毒的蛛丝马迹。

牧谨之耐心的等他发话,除了比平时脸色虚弱三分,没有太大的差别。

“你为本尊挡针,本尊岂有不管之理。”仇韶双手搁在剑身上,淡声道:“不过,下次遇到这种事,就没必要逞强了。”

仇韶发现那种细微的差别在哪了。

牧谨之的客气,就是最大的问题。

仇韶本是对旁人情绪极不敏感的人,别人的态度对他而言不是一件值得挂心的事,不过这些日子与牧谨之日夜对着,他对牧谨之的一些习惯心里渐渐有了底。

牧谨之口中的玩笑,只对特定的人开。

仇韶深望向床上的人:“这把剑,你曾说过是你心上人赠与你的,你可记得。”

本来仇韶是想找个机会把这碍眼的剑毁尸灭迹的。

但如今情势有变,两权相害取其轻,把牧谨之拉回正途才是当务之急,比起才貌俱佳人中龙凤的好友,牧谨之那位不知面貌底细的心上人正好可以拿来过过桥,反正过了再拆,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自己的心机日渐深沉,江湖果然是个大染缸。

“现在物归原主,你也莫忘初心。”仇韶怅惘地想着,把剑推过去,虚与委蛇,“药性只是暂时的,不要等你清醒过来时再懊悔,你要谨记,做男人太负心是没有好下场的。”

仇韶见牧谨之视线直勾勾停在剑上,专注之下,又有层他不懂的复杂。

两人目光碰到一起,牧谨之没避:“那尊主觉得属下会负谁的心?”

“你的心上人本尊如何知道。”仇韶口气糟糕,觉得这满屋的药味都令人作呕,片刻也不能再呆:“我白教容不下寡情薄意见异思迁的人,该如何,你自己看着办。”

“尊主一向不管教中弟子私事。”牧谨之缓缓道,“几位堂主都有纳小妾,也从未见尊主管过,容不下见异思迁这句,属下着实难以理解。”

仇韶哽了片刻,坐直了身体,心想那些人与你怎有可比之处。

自己的苦心不被了解,仇韶只好再次强调:“吴护法的事,对本尊而言都不是私事,你不要痴心妄想,早点清醒才是正途。”

牧谨之哦了声,眸光晦暗难辨:“尊主对吴护法向来重视,属下明白。”

“你明白就好,若再有骚扰的动作,本尊绝不姑息,定会严惩。”

仇韶对自己恐吓的效果颇为满意。

以前长老教导过,做上位者要懂得软硬兼施,该硬的地方得硬,该软的时候要软,恩威并施才是正途。

所以临走前,仇韶从袖里摸出一小截桂枝,随手扔在榻边,速度快得像揣着一块烫手山芋,傲兀道:“收着吧,本尊见屋外桂花开得好,给你去去屋里的病味儿。”

不过一瞬,屋里就没了人影。

牧谨之怔愣了,只见碧绿的叶上,一簇一簇的花拥在一起,彷如星碎在怀,显然是摘的人极小心的护着,才没让花叶散落。

他低头一嗅,嘴角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第62章

翌日清早。

冷清好多天的花街又热闹起来,天还没亮透彻,接连不断的马蹄声嗒嗒地踏在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三五成群的教徒披着晨曦的余光进进出出,将收拾好的行囊捆在马背上。

仇韶过来送行,两人并肩从门口拾阶而下。

“带这点人够么?”仇韶看门口还守着教徒,便说:“我在这用不了那么多人守着,你且全带过去好了。”

仇韶这是有点没话找话,吴凌做事比他稳重细心得多,人家说带二十,就肯定有只带二十的底气与原因。

果然,吴凌淡淡笑了下,说:“够了,宣城那边还有分堂支点,实在不行路上我再借人手,何况,你们这边还得看押相思堂的弟子,在武林盟接手前不多留点人手不行。”

仇韶:“……好。”

白教为弟子配置的行头一贯华丽,好友今日一身箭袖翻领的骑服,高统靴裹着笔直的小腿,暗金银纹的束腰一侧斜挂佩剑,仇韶暗自观察,见吴凌神色冷淡肃正,并不像还记着那晚事的样子。

两人走近马队,一名教徒立刻牵着匹马过来,那马全身没有一根杂毛,神俊非常,吴凌顺了顺爱马的鬓毛,一边道:“毕门主主动请缨要帮谷大夫薛大夫治尸童,既然要用人,你就不要总是吓唬他。”

仇韶一听来气:“是么,他倒会来事,不过谁晓得会不会弄巧成拙,又闹出幺蛾子。”

吴凌却不那么认为:“你不能因为人家一次的小失误,就杜绝掉其他可能,何况,如果你不相信他有能力,何必连夜去把他找来?”

仇韶皱了皱眉:“……你倒大度。”

吴凌似真不在意:“被狗咬了,莫非还要记一辈子不成?”

是这个理,不过这个比喻仇韶怎么听怎么不痛快,忍不住多护了句:“牧谨之怎能算狗,他这人多少还是有些优点的。”

马痛得嘶鸣了声,吴凌松开手,安抚着马,表情冷淡:“哦?比如说?”

狗有很多好处,首当其冲的就是忠诚。

话到口边,仇韶一下哑住了,因为这时他才发现吴凌那只握着马鞭的左手,从手背到手腕一侧几乎全是一片青肿。

那是昨天他阻止吴凌时掌风不小心刮到的。

仇韶握住吴凌手腕,深呼了一口气——

吴凌皮肤偏白,加上在水里泡久了,皮肤薄得透白,于是那片青肿就格外的刺眼,仇韶沉默片刻,很轻地说:“阿凌,对不起。”

说完仇韶就后悔了,他不喜欢说这三个字,好像没说前一切都有回转的余地,一旦说了就铁板钉钉万事休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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