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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有毒/与君共桃花(44)

夕阳将落,余晖尚热,群云此时如缀满金鳞般涌动,远方起伏的山影被晕成一圈淡抹的轻妆,被幼童们团团围住的男人犹如立于霞光最深处,身躯仿佛下一瞬就要燃烧起来,指尖,发梢,唇角皆是静穆而瑰丽的光泽。

莫名其妙的,仇韶听见了自己心口难以自控的跃动声。

仇韶心头狂跳,他拿手摁住心口,越摁越快,彷如心有盘古在扛着泰山砸湖,砸完泰山砸华山,五岳轮番来,轰得天崩地裂日月无光——

等等等等——

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吗!?

仇韶几乎是狼狈的,第一次躲开了由牧谨之投来的视线。

武者,最忌的是什么?

不是输,是避。

是你不敢看敌方的视线,当你避开的那一瞬间,哪怕只是眨眼的一瞬,哪怕只是咫尺的一寸,哪怕世间没有任何人察觉——

但你自己知道,你输了。

第42章 第三十九计

仇韶手心渗出一层薄薄的汗,他压根搞不懂自己心口的慌悸是源于何事,这股悸动比晴天下忽闪而下的惊雷来的还要措手不及,活生生将他身体分成两端,一截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一截埋在胸膛深处,任他山崩地裂地动山摇无人知晓。

牧谨之挥手与幼童们挥手告别,仇韶如芒在背的扶着树,冷汗一点点从骨头缝里沁出来,前所未有的紧张化作实体般将后颈与肩部蹦成一条诡异的弧线,牧谨之含笑盈盈前来邀功:“教主,属下这回救驾有功,应该论功行赏吧?”

仇韶冷不丁的的打了个寒噤,极其粗暴的避开对方投来的视线。

他想,这也许就是走火入魔的前奏。

糟了,怎么会走火入魔呢,他习武向来都是稳打稳从不不冒进的,又不是在闭关,又没有遇到瓶颈,怎么就突然心慌意乱的不能自己!?

牧谨之见仇韶对他不理不睬,却也不似平常那般呛回去,试探着问:“尊主?”

“本尊无事。”仇韶脸上仍毫无表情,“处理好了便走。”

虽然想不通为何,但决不能让旁人知道他的异常。

他暗暗运气,内力果然澎湃如钱塘江涨潮,下一刻就要不管不顾的从胸膛冲出。

仇韶强撑着脸皮任里头江翻河倒,也不愿意被别人,尤其是牧谨之看出蹊跷。

孤立无援又走火入魔的高手,与身身怀异宝的匹夫有何区别?

“你那珠子是从哪儿得来的。”

仇韶故作无事甩下一句,也不等回答就径自离去,牧谨之一脸坦荡的跟上:“哦,那些啊是县令送的礼啊。”

“为何送你?”“那当然是因为遇到了麻烦。”牧谨之言语中颇有无奈:“做官的就是如此,不塞东西他们反而心不定,为了让他们睡个安稳觉,属下只能牺牲小我,成全他们了。”

“…………”

“教主放心,不收贿的教规属下还是记得的,宝珠属下已处理妥当,若是不信,教主大可搜身啊。”

言罢,他大咧咧摊开双臂。

未走出县城,乌云闷着惊雷滚似的压黑了半边天,随即轰鸣的雷声炸响,转眼间风雨密布,两人便在房檐下驻足等待,仇韶身子笔挺,以僵直得近乎不自然的动作直视雨幕深处,而倾盆大雨显然没有浇熄心火的作用,反而火上浇油似得愈演愈烈。

罪魁祸首可是悠哉的很,能坐久坐,背靠墙栏听着雨声,手上来回抚着一片木叶,而后置于唇间。

牧谨之都是个很会享受当下的人,无论在哪里,遇到什么事,他总能变着法子的找出些在别人眼里微不足道的乐趣。

有的人,身处荣华富贵之顶仍焦灼难安,有的人风里来雨里去,孑然一身照样处之泰然。

牧谨之显然是后者。

昏暗的天,萧瑟的雨,料峭的风,被困的人。

牧谨之吹得尽兴,那是清亮透彻的小曲,时而悠扬婉转,时而缠绵悱恻,雨声为伴,当真是入耳舒心,可吹者无心,听者有意,在仇韶听来,这就是赤裸裸想扰他心神乱他心智的迷魂魔音!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仇韶心乱如麻的厉害,心中细数过江湖中那些靠音律为武器的宵小之辈,没一门能动摇他意志到这个程度,究竟这是哪门子魔功——

忽然,牧谨之停了下。

仇韶眼眸一沉,难道被他看出端倪了?

“尊主,觉得这首曲如何,好听吗?”牧谨之稍稍侧了下身子,半边衣衫湿透,不显狼狈,长长的睫毛上有湿润的雾气,反像蒙尘许久的明珠突然横空出世,露出英俊夺目的光芒。

仇韶被刺的如鲠在喉,直接了当的拔高声音,“不好听!”

牧谨之哦了声,好脾气的回:“那好,属下再练练。”

牧谨之二话不说又吹上了,听不懂人话似得,还吹的比之前更响,更亮!

第43章 第四十计

牧谨之哦了声,好脾气的回:“那好,属下再练练。”

牧谨之二话不说又吹上了,听不懂人话似得,还吹的比之前更响,更亮!

仇韶忍无可忍正要起手,远处几个衙役举着油伞迎着暴雨而来,说是奉县令命令接两位贵宾回府,在几双明晃晃的注视下,仇韶抬了一半欲灭口的手抽搐了几下,用力握成拳,硬生生又压了回去。

雨一时半会没有要停的意思。

乌县府衙全员出动,在县令府中设宴款待白教贵客,仇韶端坐主位,高人威仪尽显,令县令数次鼓足勇气欲举杯敬酒,又数次在仇教主高深莫测的气势中怂下阵来,在他们眼中,白教教主那是一言不合便大开杀戒的大人物,远远拈香供奉便好,故只好退而求其次转道去了牧谨之那,仇韶不知其中缘由,看自己门前冷落,来敬酒的人活像来受刑被剐肉般拘谨痛苦,反倒牧谨之那边一派热络,喧宾夺主得太过直白,顿时两眼一暗,胸腔怒火汹汹而起。

这时酒席过半,县令琢磨着也差不多时候了,期期艾艾看向两人,“实不相瞒,本官今日借雨留下两位贵客,确实是有事相求,二位不知,近来我们县里是出了许多怪事……”

俗事在仇韶耳中一穿而过,半点不留痕,反正有事找左右护法就是白教立教之本,可怜县令满头大汗说了半天,仇韶也没放心上,淡淡交代下去,让牧谨之着手处理便罢。

“你今日那些奇技淫巧,是从哪学的。”仇韶重重放下酒杯,看似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实则是明摆着在不满,尽管牧谨之惹他讨厌,又是他欲除之而后快名单中唯一一人,但除去这些,牧谨之仍然是他白教护法,位高权重,也算得上白教的一份脸面,何必对所有人都和容悦色,来者不拒?

在仇韶看来,这做派就太虚伪了。

敬酒的人来者不拒,牧谨之面前早就空了好几壶酒瓶,所幸这儿的酒香绵有余烈性不足,对江湖人而已算不得什么,只是牧谨之喝酒容易上脸,他斜靠椅背,用潮湿得发亮的眼睛看着仇韶:“不愧是教主啊,站得那么远居然还能看清属下的动作,目力真令属下敬佩万分,属下的确学过一阵,真要说来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属下家中小孩特别喜欢看这个,为逗他开心我专门去跟老手艺人学了一阵,您或许看不上这些奇技淫巧,但在手艺人眼里,这也是他们祖辈口口相传下不能外传的生计大事,属下也是费了很多心思才学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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