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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色(1)

《千秋色》作者:尘夜

文案:

“你原就是条幼龙,只可惜时乖运蹇,困于浅滩,但是终有一日,你定能重回天庭,呼风唤雨,而到了那一日,我便会…”

“若如此,我情愿不做这个皇帝!”

金银赤黑玄黄青白,成千秋帝色,但遂君意尔…

内容标签:布衣生活

角:东方昊,东方乾吟 ┃ 配角:雷致远,拓跋鸿飞

第1章 金

金,金璧殿。

祈铸端坐高位之上。

脸上尚余杀伐痕迹,一身冷剔骨玄铁黑甲遍染殷红,那红线妖妖娆娆随兴蔓延,似不经意草草勾勒,却绘出丛丛幽冥涧底蓬勃业红莲。于他右手,一柄精兵刃,掩了寒光却不减杀气,适才吞噬几多血肉,餍足而歇,依然锋芒入骨,一如其主。

朝堂之上不闻人声,只得枯燥洗刷响动。几个旧宫人,破衣烂衫,战战兢兢,提着水桶,“哗哗”地往地上泼洒。水泼下去,就有红色的丝缕浮起来,流动游离,眼望去,遍地亦尽红莲。

无人语,非无人,为人不语。

偌大一个金璧殿,哆哆嗦嗦挤着一地鲜衣华服,胆战心惊又无计可施,仿若关了一笼瞎耗子。

只有呼吸声,一群人的羸弱呼吸声……

祈铸心内冷笑,双目半闭半阖,他需养精蓄锐,等那一个人来。

门口终于传来脚步声,几人的步伐,整齐划一,只有一个例外。那脚步既沉且稳,不紧不慢,仿若周遭皆不与己关,仿若脚步的主人真不知自己今日的处境。

祈铸的剑眉渐渐敛起来,气浮于胸贯于掌指,“唳骨”剑身不由震荡,发出“嗡嗡”声响,刹那寒光四射!满朝文武、一殿妃嫔,个个面面相觑,吓得双股战战,几欲扑倒,却偏那殿外脚步依然不动分毫,尽是遂心随性。

一步,两步……

脚镣叮当,锁链呛啷,不过闲庭信步。

祈铸终勾起一边唇角,似想笑又似着恼。

边陲十数年,世事移徙,沧海桑田,什么都变作一堆烂石头,却只有那人依然不动、不变、不改!

他是早知道的,那人打从一开始就身在其内,心在其外,于这珠环翠绕的金璧牢笼外,于这森罗密戒的九丈宫墙外,也于他的……所及之外……

祈铸睁开双眸,看自己不知何时抬起的手掌,天真孩童时细皮嫩肉,青涩少年时满手血泡,如今手掌既厚且糙,满手依然濡血,濡的却是他人的血!

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都是拜他所赐呵!

祈铸苦笑,浑厚嗓音溢出唇际,好听得几乎让人迷了耳,着了魔!

一殿尽是呼气声,朝臣们小心翼翼、缓缓缓缓放开佝偻身体,像泡开一团茶草,慢条斯理、一根一根地舒展叶片,突然,笑声未经预警戛然而止,气流刹那复凝!

“祈将军,雍王……人犯东方乾吟带到。”拓跋鸿飞及时改口,不敢抬头,这个喜怒无常的主子,难料难定,譬若孤高天的鹰,不可惹。

殿中刹那炸开了锅!默不作声的朝臣宫人顿时忘了小心戒备,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殿中一片嗡嗡声起。

“雍王?!雍王也被抓了?”

“雍王此刻怎会在京城?”

“苍天啊,雍王倒了,我朝无救了!”

祈铸唇际浮现冷笑,伸手拨开颊边黑发,装作不经意地望向门口,那人果然、的确、真就站在那里。

不是幻影般的空虚,不是梦境般的模糊,更不是兵刃相对时的森冷,十数年来,他们第一次真真正正地正面而对!

一个成王,一个败寇,真实,却又残忍!

黄昏的光芒自那人的身后照入,将他高瘦身形镀上金色柔和光彩,使得他愈发看不清眉目却也愈发迫得人对其难以直视。

祈铸未料到自己不知不觉竟是屏了呼吸在看他,难以抵挡的紧张莫名地就铺天盖地席卷下来,不给他留下任一点空隙!

准备多少次,果然还是,一无用处!

“你终于回来了。”那人沉声说道,抬腿迈进金璧堂来,祈铸看着他的笑逐颜开,忍不住就打了个哆嗦。

“十五年,终于等到你追上来。”他一面笑一面走,走几步,忽而“噗嗵”一声五体投地,高呼:“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时间,有一瞬间的停顿,一瞬后,如同波涛起伏,一殿朝臣命妇尽数效仿匍匐,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震天的呼声,几乎掀翻屋顶。

祈铸不自觉紧握左拳。在他左手腕上,那一截布依然缠得紧紧!明黄布料早已褪色,布身却从未曾有丝毫损伤。多少年风霜血雨,他都记不得自己是怎样豁了命才保得它齐全,布上头绣着的是一条活灵活现五爪龙!

第2章 银

银,烂银铠。

东方昊睁大双眸,骇然地看着眼前明晃晃兵刃与持刀蒙面人。九岁孩子眼里看到的世界此刻只有红黑两色,红的血,汩汩在地上淌;黑的人,持刀站在他面前。

一个小孩,十几个黑衣人。

黑衣在越逼越近,他退无可退,手中只有一柄短而钝的木剑,稚嫩地挥舞着,丝毫没有威慑力。

他的母亲就在不远的地方,在那个叫做“湄烟居”的华丽大房子中,被一根白色的带子挂在横梁上,身上还穿着她在世时最喜欢的漂亮衣裳,绝世的容颜青白死灰,双目圆睁着长舌探出。

他的贴身侍卫如今都躺在地上,有的一刀封喉,有的被利刃贯穿胸膛,有的,甚至被剁为肉泥。

他试过叫喊,很快发现无用。平时婢侍宫人往来穿梭如织,今天全不见了踪影,整个嘉宁宫静得就像原本就不存在这个世上一般!

他终于绝望!

放下剑,闭上眼睛,摊开手。

寒意扑面而来,他忍不住打个哆嗦。

原来,真的兵器是那么冷,冷得叫人五脏六腑都凉透,全不似侍卫叔叔给他削的木剑那般温暖适意。

东方昊、东方昊、东方昊、东方昊……

他在心里不停默念自己的名字。

娘亲说过,人死了会不记得自己在生时的一切一切,他不要忘记那些,到了地府,他还要去找娘亲,去找给他削木剑的叔叔,在那里,应该不会有黑衣人。

一股劲风,一片闷哼。

他下意识睁开眼,一刹那又闭上眼睛。

“睁开眼。”安静过后,有个人对他说话,声音和暖,令人安心。

“我不要。”他听到自己那么回答,“我不要睁开眼。”

“为什么?”问话的人语气中带上了笑意,“为什么不睁开眼睛?”

“因为我死了。”他说,“死人害怕阳光。”

一双大手抚上他的眼,轻轻地,手上充溢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你还活着,睁开眼。”手的主人说。

他被那温暖包围着,不由自主睁开双目,随即感到一阵晕眩。

日光怎的如此灿烂,耀得他眼前一片银灿灿的光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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