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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娑人间(10)+番外

或许也不会吧,我就是头白眼狼,天上地下独一头,专克段涅的白眼狼。不然他怎么会没败在夺嫡的众兄弟手里,没败在造反的宋甫手里,甚至没败在一直折磨着他的老天爷手里,偏偏败在了我这个毛头小子手里?

那时候,他是完全对我不设防的,或者说他压根不觉得我一个少年人有本事、有胆量背叛他,以致于我能轻松颠覆他的权利,不费吹灰之力。

其实我的确只是凭着一股冲劲在闯,仿佛自己浑身是胆,有开天辟地之能。遇神杀神,遇佛杀佛,遇到亲哥哥也能手起刀落。待一切尘埃落定,整个人还恍若梦中,那些莫名多出来的熊心豹胆迅速销声匿迹,除了不可置信,便是庆幸。

毕竟,我从未想过会这样容易扳倒段涅,容易得就好像……如有神助。

朝阳缓缓升起,直直照射进殿内,点点金斑洒在身上,久了能感到丝丝暖意。

身旁昏睡的男人忽然一动,我睁开眼,保持侧卧的姿势,没有回头。

背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段涅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坐了起来。随后,他可能看到了我,呻吟戛然而止,四周重归寂静。

霎时间,什么声音都没了,我甚至无法听到段涅的吐息。

窗外不知何处扑腾来一只雀鸟,停在枝丫间叽叽喳喳鸣叫两声,又再次飞走。

就像彻底被惊醒,下一瞬我被一股巨力拉扯,身子向后倒去,背脊砸地,正面对上了段涅那双暗含滔天怒意的双眸。

他瞪视着我,手掌死死掐着我的胳膊:“你都做了什么!”

不知是不是昨夜耗去他太多精力,这会儿他脸色不仅苍白,甚至比往日还要糟糕两分,嘴唇泛紫,下颚更是因为愤怒而紧绷着。

他在发抖,我第一次见他如此。

只不知道他是骇得发抖,还是气得发抖,亦或两者有之?

想想刚知道段樱真实身份时,我也是这样的,不,我比他更糟,我还还和段樱有了个小孽种。

并且在那之后一蹶不振……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便重新平静下来。

“如皇兄所见,”我轻佻地用指尖扫过自己一身狼藉,笑道,“昨夜寡人伺候的还好吗?皇兄感觉如何?”

段涅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可怕,掐着我胳膊的手指一再用力,犹如一幅铁钳。这样怒到极致的表情,就算在知道我背叛了他,成为阶下囚的时候,也不曾在他脸上出现过。

一道疾风重重打在脸上,脆响之后我面皮火辣,唇角抽痛,耳朵更是嗡嗡作响。

这一巴掌,段涅没手下留情。

偏着头,我尝到嘴里的血腥味,不知道是哪颗牙松了。

舔舔唇,我重新转过脸望住段涅,不怕死地继续挑衅他:“连弑父这种事都敢做的人,不过睡了个异母弟弟,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他低叱:“闭嘴!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知道。”我冷笑,“我也要让皇兄尝尝乱伦悖徳的销魂滋味。怎么样,好受吗?”

段涅满目红丝地盯着我,胸口剧烈起伏,嘴唇蠕动两下,似乎要说些什么,却在开口之际将脸猛地瞥向一边,怒急攻心下竟呕出一口鲜血。

那血真是刺目之极,灼痛我的眼。

我一惊,也顾不得身上的伤,迅速支起身想要查看对方情况。

只是还没碰到,他便一把甩开我:“你在报复我?你让我做下这种事……只是想报复我?”他哑着嗓子问我,神色恹恹,双唇被血染成了艳丽的红。

我收回想要搀扶他的手,抿了抿唇,道:“没错,而且这不会是最后一次,往后每个初一十五,都是你发作的日子,没有我,你熬不过去的。”

静止了刹那,我有一瞬间觉得他想要杀了我,真的杀了我。

“呵!”他忽地哂笑一声,这下倒没太激动,“段姽……”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声夹杂着叹息的呼唤,格外沉重。

最后一个音节飘散在微凉的春日里,他捡起自己的衣衫,踉跄着从地上站起。

我还在对方那声复杂的“段姽”中回不过神,就听头顶上方再次传来他冰冷厌倦地“后话”。

“你真叫我作呕。”

洒在身上的金斑越聚越多,越扩越大,寒意却无处不在。

好痛……

那痛已经不知从何而起,该如何安抚,只是痛,纯粹的痛。

我追逐着他的身影仰起脸,眼睛被光线刺激地微微眯起。他的脸背着光,淹没在灿烂的阳光里,整个人就像镀了层金边,一如我幼时记忆中的那般伟岸,犹如天神降临。

我对他笑:“皇兄,及时行乐啊!”

他没理睬我,开始背对着我慢条斯理一件件穿好自己的衣物,整理妥帖,力求没有一丝破绽。

宽阔的背脊上,还留着我昨夜抓破的数道血痕。

我默默看着他,伸出手,在晨曦中抚摸那个身影,曲张着手指,想要抓住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抓不到。

“段涅。”我无声地叫着他,理所应当得不到任何回应。

放下手臂,我自嘲地笑了笑,也不去理那一团昨日已被蹂躏地看不出原样的内衫,直接将厚实的氍毹披在身上,注视着段涅整理好仪容,随后推开殿门,从我面前头也不回地离去。

而我在原地坐了一阵,越坐越冷,便拖着疼痛难忍的身体,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缓慢挪到了床上。

明明方才光着身子都觉得暖融融的,怎么这么快就阴寒刺骨了起来?

我团着氍毹,蜷成虾子状,再次迷迷糊糊昏沉睡去。

第12章

这一身伤磋磨着我在床上足足耗了三日才能下地,而为我医治的还是上次那位老太医。

这太医和刘福差不多年纪,姓张,祖上三代皆为御医,能在宫里当差多年安然无恙,自有一套处世之道。上次为我治过一次隐疾后,第二次便没那么慌张了,只是面色有些白,上药的手却很稳。

大概是觉得我前面不行了,所以才会异想天开用后面发泄吧。如此荒唐淫靡之事,历代夏王估计也没少做,我这一遭,在他们祖孙三代间恐怕也不过一则略为新奇的笑谈罢了。

“张太医,凤王这几天怎么样了?”

我躺了三日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段涅回凤梧宫就病了,每日汤药不断,比天冷那会儿还要热闹。而为他诊脉,书写脉案的,也是这位张太医。

凤王尊贵,千金之体,都知道不能怠慢,从里到外,吃的用的,每一样都是最好的,连太医都是。

老太医正收拾着我换下来的秽物,闻言垂首道:“凤王突染风邪,微臣今日为殿下诊脉,发现他脉象虚浮,按之无力,精血伤损,加之思虑积重,郁结于心,七情皆伤……”

我听了一阵烦闷,抬手打断他:“行了行了,直接说,有无大碍?”

张太医将话全部咽了回去,憋得神情复杂,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尚且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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