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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有恶犬(8)+番外

听完这一番话,有人已经开始在地上双腿抽搐起来,不敢再出一句声。

“怎么样呢?早晚都是要招,本官也不忍心让你们去受这个罪啊。”

半个时辰后,他与年轻侍郎走出牢门。

年轻人微微惶恐的看着他,不解道:“大人……梁公子的脑袋,不是在湖里发现的啊……”

谢启点头,睇向年轻人的困惑的脸,“没错,我是故意的。”

“在我说完这句的时候,你有没有察觉到他们当中人的异常?”谢启见青年还是迷惑,便一声叹气,接着解释:“再城府深的人,脸上也有会真实的表情,虽然很短——他若是犯人,听到这种话,会有什么反映?”

年轻侍郎沉凝一阵,“先是惊讶,然后是鄙视——或是不屑?”

“是,他知道我们在套话在试探,在他反映过来的时候,脸上总有有些变化,只要留心,就可以看出端倪。”

年轻人捧着写满口供的宗卷,恍然大悟,“那大人您刚才说的‘碎指’——”

谢启讪讪嗯了声,“是啊,犯人既然敢将梁公子头整齐切下,那绝对不是第一次犯案,这种人听到我刚才那一番话,多数是不怕的,所以要装恐惧那也是需要时间的。”

“十天前做过什么事见过什么人——若是无心去记,谁会说的那么顺溜那么详细?”

年轻人茅塞顿开,立刻跟上他脚步,连连称是。

有书童端着碟子跑了过来,里面装满着碎好的核桃,年轻侍郎粘起一块碎核桃,顿时结巴:“谢大人——这——碎的真是好整齐啊。”

他故作无事地阴着脸,一边扳开核桃硬壳,一边暗吁:“自然,这是我耗时三个月制成的,用来碎核桃十分的方便,你若喜欢,我可以交你制法。”

他所制的碎指生不逢时,除了用了唬人外,唯一的用途大概就是如此了。

如此怀才不遇,让他好生遗憾啊。

年轻侍郎擦着额间虚汗,连连做辑:“这……这不敢劳烦谢大人……”

“对了,稍等一下。”

“谢大人还有何事?”年轻侍郎疑惑停住脚步。

他脸皮暑气直升,木着脸,道:“上次你给的那个痔疮药膏,给我抄张单子好了。”

年轻属下底气足足爽朗应答:“是的!属下明白!”

第10章 吠吼第九声

三日后,御书房里。

圣上的视线沉痛地移向桌面那本秘折上,摆摆手,语气不满又不甘:“爱卿啊,你可别因为寡人身子弱,就省去那些关键环节啊——这买凶杀人的背后想必还是有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吧?”

他实在不想拂了圣上的龙颜,但事实摆在面前,他从哪里挖抠辛秘给圣上解乏呢?

“回陛下,梁公子的确是因为得罪江湖邪道被人暗杀死的,这点卑职绝不会弄错的。”

他低头看脚尖,听见圣上嘘声叹气,语气抱憾:“这梁公子,到死也没法为国最后做出点贡献,寡人甚是遗憾啊。”

为了这个无头凶案,他已有几日不眠不休的查案寻线索,或是为了给樊林一个交代,被人无偿信任是真是件特别鼓舞的事,如此青嫩美好的萝卜就在眼前吊着,他唯有卯足劲去追啊。

出了御书房,他顿觉轻松爽朗,从肩上卸下千斤巨石后似松了的弦,再也绷不起来了。

他毕竟没辜负樊林对他的期许。

谢启满心愉悦,心头瘙痒,只想快点看看樊林得知真相后的表情,这种你知我知的甜蜜感要比晋升还要快乐百倍,他许久没牵动的冷硬嘴角忍不住的往上扬着,一个人站在宫中的花坛前,那满坛的紫薇花,也顺着春风对他偏笑。

他一时魔障,见四周无人,便想摘下一朵,手还未触到花枝,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唤了一声。

他来不及收手,就茫然抬头,对面来人一身紫衣华袍,袖似流云,濯如春柳,逆风而来,那官袍偶尔被风吹起,出尘秀雅,乍看下去,还真以为是仙人降世。

啊,紫薇花下皆平步,步步平安至青天,如此风姿,朝中也仅次一人而已。

刚才卸下的巨石又忽的被投到心里,暗浪翻滚,涟漪不止,他肃立起身,规矩地打躬作揖,郑重道:“下官见过秦相。”

秦敛手略一抬,长袖轻动,差点和开得正浓的紫薇花色融合在一起,那声也是一贯的冷澈,似九重天音,哪有半点污浊气。

“谢大人不必多礼。”

秦敛,十年前他们一同高中,如今却早已天上人间了。

他并不是嫉妒,有时嫉妒太过优秀的人本身就是种罪恶,况且秦敛在才学气度上胜过他不止一筹,否则圣上也不会如此器重秦敛,他又哪里会看不清差距呢。

只是,每次瞧见秦敛,心依旧会隐隐刺疼。

长久的自形惭愧没有因为时间而消淡,越发的清晰明了起来,他怕见秦敛,真的怕,这种说不出口的阴暗恐惧是慢性毒药,每见一次就加重一分。

秦敛站在高位上,越发高华清俊,而他缩在刑部里,守着扭曲的自尊独自过日。

两人这般站在一起,就如同蒹葭倚玉树,自取难堪而已。

秦敛并不知道他心里淌着的浊水,还道:“谢大人是要出宫吗?”

他立刻答:“是,刚才圣上召见我,现在正准回府。”

“若谢大人不介意,那一同回去吧。”

两人并肩而行,脚速不自觉就放缓了几步,谢启心如蚁咬,只盼宫门快点出现。

“这次梁太守家中悬案,谢大人破的很妙。”

谢启暗讶,不觉就看了看秦敛侧脸,客气道:“哪里,秦相过奖了,都是大家的功劳而已,谢启不敢一人居功。”

做人总是要谦虚点的,虽然他也很想说,这事都是多亏他才水落石出的……罢了,他在刑部当顶梁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可谁又能保证,顶梁柱就能出人头地,平步青云呢?

说到平步青云啊……他忍不住偷睨了身侧的秦敛一眼,那清俊高华的侧脸,一品官服,让他顿时五味杂陈起来。

秦敛眉心微拢,因为他刚才那句客套话而停步不前,淡淡道:“谢大人不必妄自菲薄,功过奖罚,圣上都是清楚的。”

那清正俊澈的眼,让他立刻垂眼,以掩惭愧。

他在秦敛面前,永远都没法理直气壮的抬头挺胸。

清风指间过,吹干了手心湿汗,他袖下手握成拳,硬声道:“多谢秦相提点。”

秦敛嘴角略扬,幸及时收住,不露笑意:“之承,你我之间,何须用提点二字。”

他苦笑不语,两人都是同辈人年龄也相当,的确无需。

之承,谢之承,多少年没人叫过他的表字了?

当年他们一起为功名苦读,同席同塌,形如兄弟,他的字,秦敛自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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