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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有恶犬(61)+番外

胸腔似万马奔腾而过,地动山摇,整个天地都在晕眩,谢启露出凶相,显出白牙:“再来一碗——倒满!”

樊林犹豫了一下,将酒壶收走了,很不可思议的:“谢启,你是醉了。”

不不,他如今心如明镜台,从未如此清醒过,谢启拍桌,将樊家小院里那张孱弱不堪的木桌拍得嘎嘎作响,双目圆睁:“我没醉,你给我倒满,为什么不倒?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说完这句,谢启便越发心头发胀,拍桌子的力气就更猛了:“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青年楞了,还是将酒藏到身后,摇头:“别胡说,我……怎么可能看不起你,你不准乱说。”

借酒发疯,是最没品的事。

他还是有理智的,其实他最想拍桌子摔椅子问的是,不是看不看得起他,而是——

爱不爱他。

可这是谢启一辈子,都没有勇气开口的事,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

刚刚他见青年看他的眼神,这样专注的凝视,谢启有一瞬间几乎以为对方肯定是爱着他的。

“那我陪你一起喝好不好?喝慢点就没那么容易醉了。”

樊林将谢启硬是按下,再往两人碗中都倒上一半的烈酒,几乎是哄着道:“这样总可以了吧?我陪你喝,唔……你脾气大了。”

没一会,半罐酒都没了,两人皆是满是酒气,越喝越不够,干完一碗又一碗,从一开始的端坐在桌边到最后喝趴在地上,谢启根本就记不清自己到底喝了多少。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喝得最离谱的一次了。

樊林将空着的酒壶扔走,晃着脑袋,晕乎乎的就往谢启脖间靠去,热气喷在谢启的颈上,又酥又痒。

“谢启……你在这,是么,是么?”

谢启打着酒嗝,不知道自己应了什么。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青年眯着眼笑,俊美的眉目都在发光发亮一样,谢启仰在地上,地上冷的很,可他觉得没事,从未有过的惬意轻松,撑在上头的青年也是醉了,故作神秘的俯下身子,在他耳边,像对大人倾诉心意的孩童一样:“我好怕你回来,我怕你回京,你知道吗?”

“……”

“受奚落和白眼我是可以忍受的……虽然一开始的确很难,光是走在路上,我都抬不起头,我怕遇到熟人遭人嘲笑,这些习惯了就好,我觉得无所谓了……可要是你回来了,我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谢启恢复了些许清明,大着舌头:“什么……什么叫不知道怎么办?”

青年埋在他肩膀上,就是闷笑。

谢启去推樊林的脑袋。

“我不想你……看到我这样,这样子……太难看了。”

不难看,怎么会难看……他只是心疼而已,疼得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谢启太明白这样感觉了,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落魄的样子,不想得到怜悯,因为怜悯本身就是一种对自尊的无声伤害。

摊开手掌被轻轻握住,谢启想睁开眼去看看,但酒气上脑,他只能继续半睁半闭着眼,手臂被压疼了,他动不了。

“可是你能回来,真好。”

谢启不知道昏睡了多久,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从未有过的美梦,意识飘忽,全身酥软,隐隐间唇上有温热的触感一滑而过——

谢启被自己吓醒了,他猛地睁开眼,天已经黑了,院里七零八落的倒着酒壶,樊林窝在他身边,头靠在理他手臂极近的地方,呼吸温暖绵长,想必还在睡梦之中。

两人都缩在房檐下,外头细雪纷飞,月色皎洁,地面也铺着一层阴白。

整张脸,还有唇都是烫着的。

醉酒后的脑袋反映总是慢了一拍,他目光呆滞的偏头看着青年,天太黑,那么一点吝啬的月色,让他看得不真切。

砰的一声,是天边有七彩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开来,谢启心里重跳几下,仰头看去,接连不断的烟花不停歇的升起,七彩斑斓,几乎照亮了整个夜空。

烟花瞬间照亮了青年的睡颜,一明一暗,每一朵烟花的升起,都会让青年的脸明亮一瞬。

谢启心里一阵柔软。

大概是酒气未散,又或许是夜色太浓,总之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像被操控着一样,悄无声息的低下头,再原处烟火再次腾起的时候,悄悄亲了一下青年光洁的额头。

谢启心满意足的合上了眼,过年总是好的,这种幸福感依旧和他孩童时毫无二致。

在整个大庆都沉浸在新年的喜悦时,无人知道在遥远的边境上,正有十万蒙古铁骑借着夜色,无声无息的抵达了凌古关。

第48章 吠吼第四十五声

“禀告皇上——颐凌关失守了——颐凌关失守了!”

密使冲进金殿中,力气丧尽的瘫倒在地上,艰难的从身上掏出前线最新的战报。

“禀……告皇上,邓家军几乎全军覆没,邓将军也……战死了,颐凌关——守不住了!”

坐在龙椅上的皇上猛然起身,又徒然倒回在了龙椅里,金殿里鸦雀无声,这种死寂是从未有过的,比任何一次都要压抑严峻,自凌古关被破后,短短十日之内,连天险颐凌关也失守了。

群臣脸如死灰,在这种诡异的沉默中,竟无一人站出来说些什么,空气中的味道危险黏稠,稍微的摩擦似乎都可以引燃一场烈火。

谢启低着头,偷瞟了一眼站在他旁边不远处的兵部尚书,他将视线落在了那排武将里,心里十分黯然——樊老将军那个老一派系的人马,几乎全数被换下,那帮人——虽然平日的确有些张扬,甚至有些飞扬跋扈,可那些人毕竟是真刀真枪打过仗的,但如今这一批新上位的……谢启扳着手指头数了数,发现能派的上用途的,几乎少的可怜。

哦,哦,那个王将军,以前跟着樊老将军打过仗,经验有,能力也有,也够老实憨厚。

可那位已经六十三岁了。

谢启默默从老将身上收回自己的视线了,这时皇上深深叹息了,瞬间苍老了十岁一般,颇有些中气不足的道:“各位爱卿,有何看法?”

主战的,主和的,众说纷纭,俨然成了两个派系。

谢启坚决主战,他并不认为将狼的胃口喂饱了,就可以安然无忧,相反狼的胃口会因此变得越来越大,虽然……虽然他们丢了凌古关和颐凌关,但庆国军队如此庞大,比蒙古军要人多数倍,就算朝中无良将——

他们的家园,绝不能任由蛮子侵犯。

最终果然敲定由王老将军挂帅出征,另外几个年轻将领为副将,即日出发。

下朝后谢启赶往青年那里,今天是樊老太君的头七,老太君是在过完年后的一天晚上走的,所幸的是并没有大痛,面容依旧安详平和,似是在做一个沉长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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