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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有恶犬(60)+番外

你究竟对这个人爱慕有多深,是不是认定了这个人,就算沦落到这种境地,还会不求回报痴痴念念不忘?

即便你根本不了解对方。

青年的长眉都快皱在一起打结了,眼睫颤动,似乎有话要说,谢启嗅到了对方的挣扎,左手紧捏着右手,一松一合,像在欲望和理智之前徘徊挣扎一般,“我不信他,他不是可以信得过的人,而且就算他能帮我,我也不想要。”

“……”

“我信你。”

第47章 吠吼第四十四声

“我信你。”

青年这样嘀咕一句,谢启其实是听得见的,那一瞬间他心里头百味杂陈,说不出是感慨还是酸楚,樊林这么信他,是真的信,他觉得很值得——或许对他们来说,成为良师益友,是比成为伴侣更加明智的选择。

谢启怕患得患失,每一次的得失都在考验他的承受力,有时他会想——为何要这样在明知受罪的情况下还来靠近这个热源,爱着什么东西果然就会变得像扑火的飞蛾一样,哪怕翅膀都冒烟了,还不知悔改的要往里头冲。

不是不怕疼,可比起疼,还是有更令人觉得值得事,既然又舍不得温暖,又担心烧疼,唯有用理智划出范围,不靠近,不离开,后退一步……海阔天空。

于是谢启做出毫无芥蒂的表情,成熟男人该有的姿态,淡定平静,“做朋友,应该的,你也不必在意。”

青年含糊嗯了声,面无表情的脸显得缺乏生气,等火炉里的碳快要烧尽的时候,才道:“奶奶快醒了,我们进去好了。”

谢启点头,拍落袍子上的碳灰,樊林先用手撩起布帘,谢启弯腰轻悄悄的钻了进去。

床上躺着的老人衣着整洁,白发也一丝不苟的梳拢,用玛瑙做成的头饰固定着,显然是专门找人打理过的,老人合着的眼似乎颤动了一下,面容安详,但还是无力睁起。

谢启对长辈总是有种天生的敬畏,或许是老太君从前的传奇故事太过响亮——躺在这里的可不是别人啊,谢启心里很清楚,这是个巾帼英雄,忠义仿佛是他们一家骨子里的血,一代传着一代,老太君的丈夫是战死在沙场上的——樊家总是男丁稀少,且不得善终,死于非命。

谢启觉得自己在见证着什么,不仅是这个老人一生传奇的陨落,还有自己一直一来坚信的某些东西,似乎都开始土崩瓦解。

苟利国家生死以之,士不可以不弘毅,他苦读诗书,就是为了能一展宏图报效国家,士子有士子的固执。同样,武将也有武将的尊严,或奋勇杀敌,或埋首案台,他们都在以不同的方式为国尽着一份力。

就算是在自己不得志的年月里,谢启也常常在为自己能一直恪守职责而感到骄傲。

他从不觉得这样做,是不值得的。

可如今看着这个垂垂老矣却无法安养阳天年的老人,谢启就觉得心被捏紧了,无法呼吸的压抑。

房里并不明亮的烛光像极了当年寒窗夜读时的,只是一个承载了未知的希望,一个却是已知的消亡。

樊林跪在床边,嘴巴贴在老人耳边,声音活泼跳动,带蜜的声音很有讨好的意味,这种声音多难让人抗拒啊,谢启悲叹一声,耳根子软的人,根本就把持不住。

“奶奶,我带他过来啦,您看看啊。”

谢启脚上注铅,艰难迈步,也跟着青年一同跪了下来,磨蹭半天都不晓得该说啥。

“那个……新年好。”

身边的青年嗤的一声抿嘴笑了笑。

谢启本来没想过老人家会有反映,可万万没想到,老人嘴巴蠕动许久后,气若悬丝,断断续续的的又飘出几个好字。

“咦,奶奶你听得到?你好偏心啊,刚刚我说的时候你可理都不理我。”樊林难言激动,脸颊飞红,眼底已起薄雾,一下子就紧抓住谢启的手腕,另外一只手紧抓着老人腰间的被子。

隔着衣料,都可以感觉到那股因为又惊又息而产生的振动。

青年压制下眼中红雾,轻手轻脚的从老人家枕头下掏出两个红包,谢启睁大眼看着这对祖孙两,就见青年将红包放进老人手里,再扯起谢启垂下的手臂,谢启的手掌摊开在被褥上,直愣愣的看着樊林包着老人家的人,再将红包放入了谢启手中。

谢启心里想说不能要,不能要的,老人冰凉的手在碰触到他的一霎那,似乎是动了一动,谢启立刻屏住呼吸,不敢再移动半点。

“收下啊。”青年再一旁催促。

“收下啊……”声音再次软了一个梯度。

都这个年纪了,还从别人手里接过红包,说出来都会惹人发笑吧——想到这里,热气就再也忍不住的窜上薄薄的脸皮,发烧发烫起来。

“谢谢……谢谢——”迟疑一刻,他才咬牙叫出:“谢谢奶奶。”

他是以朋友的身份正大光明陪着青年在这儿的,如果是偷摸着在一起的话,就像从前那段日子,大家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不见天日,得不到认可,更没有承诺。

像今天这样大方的面对对方长辈,会让他有被认可的错觉。

好像大家都成为了一家人,既然是家人那就不存在离不离开的问题了,只要是家人……无论去到哪里,他都会是别人心里头割舍不去的一块肉。

“谢谢奶奶。”

他郑重其事的用双手紧捏着这薄薄的红包纸,忽感责任重大。

青年替老人家掖好被子,促狭的冲谢启使眼色,“你紧张么?汗都出来了。”

谢启含糊应答:“里头有点闷,热出来的,我穿的太多了。”

樊林就低着头笑,显然今天心情极好,脸色光彩四溢的,仿佛又回到了当年最意气风发的时候,谢启难得见青年这样轻松活泼的神色。多半是过节的原因吧,谢启帮着忙将酒葫芦里头的酒往碗里倒时就偷偷想,要是这天天都是过年就好了。

小时候也是这样的,日日盼着新年来,不光是因为有新衣有红包,关键是大家都是这样愉悦喜庆,光是看着,都会觉得自己也被幸福包围着。

看见身边的人快乐,自己也会愉悦起来,大概这就是人的本性。

“你倒那么满,喝不完的,喏……往我这里倒点。”樊林要抢谢启手里头的酒壶,谢启不假思索的躲开:“过节可以多喝点,你别管。”

“那你醉了谁背你回去,你现在都是尚书了,总不能一路醉酒醉回去啊。”

他笑了,也跟着打趣:“醉了就不回去了,怎么,就不能在你这儿住一晚?”

青年单手端起大碗就往嘴里灌,不知是不是喝急了关系,脸颊泛红,似是羞赧:“可以啊。”

酒极辣,谢启开始不知,也有模有样的学着青年豪情万丈的一仰头,顿时呛得眼泪鼻涕都想往外流,看他在樊林面前最是爱面子,喉咙一动,硬是撑着将碗底喝了个干净,一滴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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