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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有恶犬(14)+番外

樊林彻底恼了,眯眼狠声道:“谢启,你就不能说些好听的话么,总是这样气我刺我很有意思?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只是个没用的世家子弟,靠着祖辈庇护才有今天——你以为只有你谢启有骨气,我樊林就是一软骨头吗?”

看,好不容易的独处又变成这种剑拔弩张的场面了,谢启看着青年英俊的脸,摸了摸,沉稳道:“你看我就知道,骨气没法当饭吃的。”

“……”樊林撇开头,拢眉冷颜。

“我知道你不是软骨头,你有能耐,那很好。”谢启这话说的真心诚意,半点假都没有,“你看,圣上让你去训新兵,就是赏识你,跟你父亲没有半点关系,你会越变越好,我谢启看人不会错。”

他甚至已经可以幻想出樊府迎亲时夸张奢华的阵势了。

樊林亲着他的脸颊,“我不会成亲的,真的不会。”

“乱说什么。”他被亲的唇间发红,说话都带抖。

“我说,我不会成亲的,你少乱想。”樊林哼声道:“下次再乱想就别怪我不尊老让贤了……”

明知这只是跟海市蜃楼一样不靠谱的空话,谢启还是心情愉悦起来,走出樊府时的步子都轻快带着飘,他正等着自家车夫,却听有人在后唤了他一声。

他回头一看,来人正是秦敛。

心头大石又隐隐涨大不少,压得他心绪不宁,谢启拱手:“秦相,身子好些了吗?”

秦敛脸生得清俊,脸上褪下酒意后越发冰寒不近人情,只见秦敛手略一抬高,手里似是捏着什么东西。

谢启不明所以,借着身边小童打着的灯笼看去,顿时浑身发凉,像被人在大冬天泼了一身冷油。

秦敛手上握着的是一支做工精细的脂白玉簪,那细腻如月的光泽和熟悉的式样让他脸皮狠抽了几下。

“虽然不是贵重的东西,还是别乱扔的好。”

秦敛这话活像一把火,把他身上粘着的冷油全燃起来了,谢启剧烈跳动的心脏还没归位,满脸大汗。

他下意识朝发间摸去,果然那斜插着的三支簪子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一根。

“多谢秦相提醒。”他从秦敛手上接过簪子,压下手指颤颤,合拢紧握,靠着玉簪上些许冰凉触感来找回理智。

秦敛又似随意睨了他一眼,视线在他领口处停得稍微久了些,半晌垂目,淡声道:“之承,你怎么……”

“我……”

谢启不敢想象秦敛是在哪里找到他的簪子的,或者说捡的时候又看到什么,最隐秘的事可能被人发现,这种感觉就像被人撕破面具似的,让他无地自容。

何况,这个人还是秦敛。

“我跟你说的事,你考虑一下。”秦敛从他身侧走过,夜风吹得秦敛黑发微散,但无损气质,“当然,听不听,那都是你自己的事。”

谢启呆立着,甚至听不到轿声离开的声音,凉风带寒,寒进骨髓。

他忽然抬头扇了自己一巴掌,力道狠辣,半点也没给自己留情面,压着喉咙酸楚,他仰头举高簪子,借着些许带霜的月色,手腹沿着玉杆往下滑,那杆上的刻字虽细若蚊足,却字字惊心。

庆元戊戌年冬日,初游茂山,恰之承生辰,柳州秦随风刻。

十年光阴,原来只是顿足在这些字迹间,并未离他远去。

第15章 吠吼十三声

那时他只是个初来咋到京师的楞头小子,不懂物价,被人宰得一愣一愣的还毫无反手之力,他打算在客栈包上一间厢房常住以备考,正从涨鼓的钱袋里准备掏银票的时候,被人一手挡住。

“老板,这价格似乎是黑了点。”

阻他交钱的少年与他差不多年岁,墨色素衫,乌瞳敛着光华,俊秀沉稳,谢启看着对方那赏心悦目的脸,顿时遐想肆虐,那一直用土埋得深深的断袖新芽也慢慢滋润起来,抽芽展叶的盛开了。

在家乡的话,又哪里见得到如此风华的人呢。

客栈老板不乐意了,算盘啪的一声就甩在桌上,怒道:“小公子,我这是明码实价的标着的,你自己不住就算了,但这话可不能乱说!”

少年眉头一簇,声正而凛:“你趁着士子上京赶考,翻了两倍的房钱,还敢说明码实价?”

谢启恍然大悟,这在京城做生意,原来靠得就是一黑字啊。

少年光静静的站在那里,就算是与人在争执,也还是一副古朴秀丽的画,清拔得让他不敢造次。

“这位兄台,你若是也是赶考的,不妨去租一套小院,既方便又便宜。”

谢启从来都是少爷当惯了的人,哪里知道这些门道,便喃喃道:“去……哪里租?我怎么知道哪里有地方可以租……”

还没等他局促完,少年就冲他笑了笑:“若兄台不嫌弃,就与我合租如何?今日我正是来退房的。”

“可……”可如此美色,叫他怎么安心读书啊……

少年误会了他的担忧,还解释道:“兄台可以跟我去看一看,那里环境清净,正适读书。”

好吧,苦其心志,动心忍性,天果然是打算降大任于他啊。

他跟着少年走出客栈大门,也并不担心遇到骗子或歹人——如果这个人都不是好人,那他谢启可以自挖眼珠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他没有兄台来公子去的,直截了当是他家乡美德。

少年在前引路,微微回头,声音清得他五脏六腑都十分舒畅。

“我姓秦,单名一个敛字,家在柳州。”

姓秦,单名一个敛字,家在柳州,为赶考而来,怎么都过了十年,他还句句记得呢。

反而是秦敛在樊府对他的那句耳语,飘得像层沙,让他难以把握。

那日秦敛在他耳畔道,朝中异变,远离樊家,短短八字,足以掀起巨浪。

他需要好好斟酌一下,至少要分清这里头多多少分真假虚实,以前的他会二话不说的跟着秦敛走,但今日他谢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轻易踏出去这一步。

谢启平常没有其他爱好,朝中同僚们的生活一向是丰富多姿的,在茶馆妓馆遍地开花的京城里,谁没有点小癖好呢。

如今谢启完全没必要再去小倌馆泻火,于是那唯一可以消磨时间的去处也被剥夺,他一边在小池边上默默嗑瓜子,一边偷瞄了几眼正在练剑的青年。

半裸的上身色泽健康,随着对方胸肌上汗水下滑,银剑飞舞在落叶中,姿态潇洒的让他这种不懂武的外行人也看得痴傻起来。

“在吃什么呢?”

樊林一抹额间密汗,收剑入鞘后也跟着坐了过来,单手揽住他的肩头,爽朗笑问:“给我剥一点吧?”

谢启从袋中掏出一把瓜子,顿了一顿,四周张望一圈,确定无人瞧见,才喃喃道:“仅此一次啊,仅此一次——以后要吃自己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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