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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68)+番外

沈千雪的手温略低,摸在脸上有些凉,奇怪的是谢卿并不觉得反感,反而有些……享受。

这双手温柔而干燥,不带任何侵略性,轻柔的动作就像母亲给予孩子的爱抚,带着无尽的关怀和爱意。

她摸了许久,谢卿也没有叫停,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手才从他脸上挪开。

“庭萱,将你的玉佩借九郎一用。”

被叫到的杨庭萱去解腰上的玉佩,解到一半突然回过神:“啊?”他抬起头,茫然地看向纱帐后隐隐绰绰的沈千雪。

“拿来吧。”沈千雪将手伸向对方,声音依旧温柔和曦。

杨庭萱虽然不解,但还是听话地解下玉佩交到了她手上。

沈千雪的手比羊脂白玉更显苍白,她握住那块圆形的玉佩,将它塞进了谢卿手里。

“好孩子,你命中还有一劫,以我现在身体消灾解难是做不到了,不过带上它应当能为你化解一二。”她拢住谢卿的手指,让他牢牢握住玉佩。

沈千雪拉着两人说了会儿话,后来韩松茂进来送药,谢卿与杨庭萱便一道走了。

谢卿回去路上一直显得很安静,不像平日里活泼。杨庭萱以为他因为厉渊的事还在伤心,安慰的有些小心翼翼:“九郎,你不要太过担心了,厉大哥那么厉害一定会没事的。”

谢卿摇摇头:“我不是想他。”他沉默半晌,看向杨庭萱,“见到沈千雪前,我有些恨她。”

杨庭萱眨了眨眼,心里有些复杂:“嗯……”

“可方才见过她后,我又觉得她人不错。”谢卿边说边往走着,视线转到前方,“左右姐夫和哥舒柔他们已经涉险,我这会儿是骑马也追不回来了。她这么厉害,跟活神仙一样,相信也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弟子去送死吧。而且……”他低头摸了摸自己系在腰间的玉佩,沈千雪指尖温柔微凉的触感似乎还在他脸上。

没人会讨厌一个对自己友善的人,谢卿不是个不识好歹的,对方是不是真心为他好他还感觉得出。

谢卿冲身旁杨庭萱一笑:“你安心待在她这边吧,她是个好人,定然能照顾好你。”

这两个月来,谢卿从一开始的冷眼相待,到后来舍身相救,就算他不认,杨庭萱也早就当对方是结拜兄弟一样的存在。

上午哥舒柔他们走的时候眼泪还能忍住,这会儿听他说出这样一句话,眼泪立时便以无可阻挡之势夺出眼眶。

“九郎……”他红着鼻头,索性也不忍了,哭得稀里哗啦。

谢卿嫌弃地退后一步:“哎呀你恶不恶心!”

他甩着袖子快步离去,像是怕走迟了杨庭萱就要把眼泪鼻涕抹到他身上。

“九郎你等等我……”杨庭萱急步跟上。

如果此时他再走快一些,绕到谢卿正面,便能看到对方其实也已红了眼眶。

人非草木,虽然嫌弃了一路,但到要分别了总会有些不舍。

又过了一日,谢卿准备停当,由千机门的七弟子牛煜护送,乘马车回巫州。

与厉渊一样,他没有选择正式与杨庭萱告别,而是趁着天不亮头偷偷摸摸就走了。

马车略带颠簸地往来时路而去,谢卿掀开车帘回望千机门所在。可因为光线原因,又因为被茂密的植被遮掩,他什么都没能看到。

在他心里总有种奇怪的预感,觉得他与杨庭萱总还会再见面。

他放下车帘,跪坐在车室内,拿起腰间玉佩在眼前细看。

“要靠你给我挡劫了。”他不知道以后还有什么劫难等着自己,但想着自己是个命大的,应该可以化险为夷,便没有太挂在心上。

他一把将玉佩紧紧攥在手中:“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它呢!”

四人因缘际会相逢,一路行来,又因命运分别,天各一方。

第四十五章

且说当日厉渊等人离了胡府后,胡荣生送走故人,便想法子筹措粮饷,勉力在最短的时间内筹到了可供五千人消耗三个月的粮草。

就算他身为安南首富,这笔钱也着实快要掏空他手头的现钱。

怒桑儿对他的感激之情不知如何表达。虽说这些粮草只够他撑一季,但如今马上要入冬了,六诏冬季速来干旱,是乌蛮人最难熬的季节,若非胡荣生,他的五千人怕是连这个冬天都撑不过去。

胡荣生不仅帮他筹到了粮草,还决定亲自为他押送到南诏。

安南离六诏颇近,距离最短的地方甚至不用一日夜便可来回。他们自爱州出发,也不过用了三日便将粮草偷偷从南诏后方运入。

粮草既已就位,胡荣生一介商贾,非六诏之人也非吐蕃之人,实在不好掺和,便准备要走。然而等他走出怒桑儿的帐篷,望见外头一群身着兽皮,面庞生嫩的南诏勇士,他又顿住了脚。

这些人里,最小的可能都不到十四。他能为他们筹到粮饷已是尽力,军备武器却实在无能为力。这也意味着,他们只能身着兽皮当铠甲,手握粗劣的长矛弓箭做武器,用作抵御外敌的陷阱,至多便是兽夹深坑。

不要说哥舒柔,他也知道这些人多数是要死的,可在他们脸上他却看不到任何恐惧无措。

虽千万人,吾往矣。胡荣生说不清这是愚勇还是气节。

“怎么了?”怒桑儿不知他须臾功夫心思就转了几圈,还在奇怪他怎么突然不走了。

胡荣生看向他,像是这会儿才发现什么稀奇的事。

“你也不过十七岁。”

怒桑儿闻言一挑眉:“你看不起我?别忘了我十五岁时还救了你。”

胡荣生道:“非是看不起你。”

只是十七岁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些,年轻到若他死了,胡荣生都不想用“英年早逝”,和夭折有什么区别?

“敌众你寡,敌强你弱,他虽远来初时粮草必定不绝,此时你便不能直面其锋芒。”胡荣生指着他营地四周平坦的地势道,“要想办法坚守阵地,抵御侵略,拖垮他们。”

怒桑儿说到底也不过一名十几岁的少年,空有不畏死的勇武,却缺少必要的作战经验及谋略。面对与吐蕃一战,他心中其实也没什么底,只想着怎样都要拼一拼,如此哪怕死了也是问心无愧。

“你懂兵法?”怒桑儿双眸黑亮,透着惊喜,一把攥住了胡荣生的手腕。

胡荣生一边觉得自己多嘴,一边又不自觉安下心来。

或许他从安南一路跟来时,下意识便替自己做了打算。怒桑儿曾经豁出命的救过他,如今也该是他豁出命报答对方的时候了。

“略懂一些。”胡荣生道,“我闲着无事看过一些兵书。”

怒桑儿大喜,伸出手掌:“那可太好了,荣生,你做我的军师吧?咱们一起将犬戎人赶出六诏!”

胡荣生见他笑得灿烂,心头的沉重便消减几分,也跟着一道露出了微笑。

“好!”他与怒桑儿一击掌,两只手便紧紧握在了一起。

胡荣生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的高手,他献的计策全都来自兵书所云,好不好用不知道,对吐蕃大军有没有用亦有待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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