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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16)+番外

谢卿看他这样帮厉渊说话,还摆出一副小女儿家闺中思春的模样,忍不住眯了眯眼。

“反正你不能留在这,最好马上离开!”

杨庭萱无措地看向他:“可我……我没地方去。”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如此无用?”谢卿骂他,“好歹也是个太府公子,都年及弱冠了,就不能有点担当吗?你那个叔叔是怎么死的你心里没数吗?你要是心里仍记挂着厉渊那点好,就不要害他了。”

谢卿这话字字诛心,偏叫杨庭萱没法反驳。

他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最后只得颤抖着从凳子上起身,对着谢卿作了一揖。

谢卿也站起来,避开了:“你别拜我,我受不起。”

杨庭萱脸色更白了几分,吸了吸鼻子,一咬牙,转身快步往门外走去。

谢卿见他走了,望着那方向许久才收回视线再次坐下。

英雄难得,他小时候最仰慕那些豪杰侠客,觉得他们劫富济贫、匡扶正义的故事十分令人向往,想长大了也做这样的大侠。

可英雄却不是什么人都当得的。

他试图当过一次,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不想厉馨也成为这代价下的牺牲品。

正收拾着碗筷,厉渊从屋外进来了。

谢卿有些紧张,但仍装作若无其事,继续手上的动作。

厉渊寻了一圈不见杨庭萱人影,问道:“杨公子呢?”

谢卿擦着桌子道:“不知道啊,刚还在这里呢。”

厉渊看了他半晌,出门又里里外外找了遍,仍是没找着人。他可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回到桌边一把攥住谢卿手腕,严厉地质问他:“你对他说了什么?”

谢卿心里颤抖着,表面还很嘴硬。

“说了我该说的。”他直直望着厉渊,“走了也好,你就当今日从没有见过他二人不就行了?南疆是什么地方,他又是什么身份?你要是真去了,馨儿怕是就没有父亲了!”

厉渊见他振振有词,更是恼怒:“他是杨晋留在人间的唯一骨血,你知道杨晋是谁吗?那是天子曾经的股肱之臣,长安城最勤政廉洁的好官……”

“你也说了是曾经,姓杨的他现在只是一名朝廷钦犯!”

“杨太府与方惠皆与我有恩,我怎可以置他们的托付于不顾?他日若下九泉,我如何与他们解释?”

“就说我做的,让他们来找我!”

“你!”厉渊猛地扬起一手。

谢卿心里怕的要死,脸紧绷着,眼睛一眨不眨,但仍是抑制不住发出了一声惊恐的抽噎。

也会这声抽噎,叫厉渊最终也没挥下巴掌。

他放下手,不知是失望还是厌恶,漠然地望着谢卿道:“那日我或许也该当做从没见过你。”说罢转身往外走去。

谢卿心头简直要被这句话生生锤成血呼呼的肉泥,这竟是比直接骂他还令他难受。

他怔怔定在那里,眨了眨眼,接着一行泪便就那样落了下来。

杨庭萱并没有走很远,一来他惶惶不知该去哪儿,二来他刚行到半山腰就扭了脚。

身为太府幼子,他自小聪颖好学,深受长辈们喜爱,又因性格温润可亲,京中无论寒门还是士族子弟都爱与他结交。一到季春,邀他修禊赋诗,参加雅集的邀约便络绎不绝。

自然,这些都是他杨家没获罪的时候。

杨家一出事,这些人便纷纷闭门谢客,将来求助的杨庭萱拒之门外。待到杨太府入罪,他们更是急着撇清关系,一致对外宣称已与杨庭萱割袍断义,不再往来。

人情冷暖,他短短时日便已尝尽。

厉渊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坐在地上哭。

察觉有人靠近,一抬头看到是厉渊,一下子就愣在了。

“厉,厉大哥?”

厉渊蹲下查看了他的伤势,确认骨头没事后,拧眉斥道:“男儿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不就是扭个脚,哭什么?”

他还当杨庭萱是脚痛才坐这儿哭的。

杨庭萱低下头,勉强止住了哭,抽噎着道:“厉大哥,你别管我了,我……我自己去南疆就好。”

厉渊沉默半晌,开口道:“九郎无论说了什么,我都代他向你道歉。我既已经答应方大哥要护你周全,便不会违背承诺,这是我与他的约定,和你的意愿无关。”

杨庭萱一下抬起头:“可万一你出了什么事,你的儿子怎么办?”

厉渊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人生在世,哪里就有办法保证自己一直顺遂无灾。若我出了事,九郎自然也会同我照顾你一样照顾馨儿。”

“馨儿啊,你爹不要我们了啊!”

谢卿抱着刚睡完午觉,尚且迷糊的厉馨嚎啕大哭起来。

他嚎得大声,眼泪却不见得有多少,是实实在在的声势大雨点小。而当他听到院子里那破旧的木门开启时发出的响动时,这声势便更大了。

“娘娘,不哭!”厉馨清醒一点了,就开始着急的手舞足蹈,不停替谢卿擦着脸,小脸都憋红了。

“馨儿啊,我苦命的馨儿啊,你怎么这么造孽啊……”

谢卿还要再嚎,房门忽然被一脚踹开,他瞬间犹如被掐住了脖子一般,突兀地噤了声。

他缓缓转头,就见厉渊冷着脸从外面进来,背上背着一脸尴尬无措的杨庭萱。

谢卿一见到他俩,吸了吸鼻子抹掉眼泪,冲杨庭萱挤出一抹不怎么走心的假笑:“哟,回来啦?”

杨庭萱没有接触过谢卿这样棘手的人物,说话直白伤人,不时还要夹枪带棒。他怯怯地往厉渊身后缩了缩,不敢看对方。

“我下山时不小心扭伤了脚,恐怕还要叨扰几日。”

那可真是太巧了。谢卿暗暗翻了个白眼。

厉渊将人放到床上,对谢卿道:“这几日你和杨公子睡一屋,馨儿和我睡一屋。”

谢卿和杨庭萱闻言两人同时僵住了身子。

“我……”谢卿下意识就要说不,但细想这可能已经是最好的安排,总不见得叫杨庭萱和厉渊睡在一块儿,于是便生生将一口老血咽了回去。

杨庭萱脚踝处肿了个大包,看着像是要休养个七八日的样子。

晚间谢卿与他同塌而眠,中间如同隔着宽宽的沟渠,两个人都宁可贴边睡也不愿靠近对方一寸。

黑暗中,谁都没睡着。

突然,谢卿毫无预兆地开口了。

“你是不是喜欢我姐夫?”

杨庭萱猛烈呛咳起来,颇有点撕心裂肺的味道。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问问而已。”谢卿睁眼平躺在床上,语气淡然,一副当真只是随便问问的样子。

“我只是十分倾慕厉大哥的为人……”

“得了吧你。”谢卿嗤笑一声,又问,“你认识他多久了?”

杨庭萱不知是窘迫还是在认真思考,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从我十四岁那年在街上第一次见到他算起,已有七年了。”

那时厉渊穿一袭绛红辟邪纹官服,腰配银鱼袋,鲜衣怒马疾驰而过,可能那异族长相实在晃眼,不知怎么便在小小少年心中划下了一道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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