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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的怜爱(75)+番外

他的人生本不该有莲艾的存在,这是他计划外的插曲,从此却变得与他的生命密不可分。

左翎雪说得对——成就大业便要懂得取舍,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信条,也是继承自他父亲的做事准则。

可她并不知道,他的大业到底是什么。

当天子昏聩,奸佞横行时,他便杀天子,除奸佞,还大祁一片清白世道。小皇帝若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他也会想办法在天浮寺一役中叫他“遇刺身亡”,再取而代之。然而小皇帝虽稚嫩年幼,却并不是个不辨忠奸,不体恤民间疾苦的纨绔天子。他身上没有先帝的影子,步年相信在陆相教导下,他将来必定会成为一个明君。

甘家气数未尽,龙气不绝,他却身中奇毒,命在旦夕。这或许就是老天给予他的警示……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话音落下,他便将手中药丸一口吞下。

宋瞧又急又气,却也无可奈何。

***

莲艾从未想过步年会拒绝自己为他试药。在他看来,步年就算心中有他,也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没有苍生重要,没有国家大义重要,更没有他自己的性命重要。

他们一个是云,一个是泥,云能拥抱尘泥,不怕染黑自己,便已是泥的幸运。

这世间有没有“莲艾”,不会有任何影响,可这世间若是没有了“步年”,大祁的疆土谁来守?百姓们谁来护?天子又有谁来看顾?

那个在阳光灿烂的午后打马游街,被鲜花香帕包围,被赞誉荣耀笼罩的少年将军,心中装得是家国天下,是时和岁丰。

世人皆认为步年是窃国者侯,莲艾却说他是吊民伐罪,解民倒悬。步年所做的每一件事他不一定懂,但绝不会是不利于大祁的事。他不会为了儿女情长停下前进的脚步,更不会为了小情小爱就放缓自己的计划。

他有大爱,便很难顾及眼前的小爱。

莲艾都明白,他不怨恨,也不委屈,他只想为对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亦为大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步年会将他关起来。

便是在步年那一停顿,最终又离他远去的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步年可能要做的事。他拼命挣扎,心头涌起山呼海啸般的恐惧。他明明是要救步年,为何事情到最后会发展到这一步?

步年若就此死了,他又该如何自处?

“放我出去!”莲艾虚弱地拍着门扉,脸上全是泪痕,“求你们了,放我出去!”

也不知他到底拍了多久,喊了多久,门外终于有了动静。

锁被打开,从门外进来一个侍卫模样的汉子,身后跟着粉紫。莲艾一见粉紫手中捧着一只瓷碗,碗里有一颗药,便觉一阵天旋地转,几乎要支撑不住晕过去。

“将军呢?”他浑身抖得不成样子,声音就也抖得不行。

粉紫垂下眼,什么也不说,只将手里的碗捧到他面前:“请公子服药。”

莲艾愣愣望着那碗里的药丸,捏住了送到唇边,雪白的药丸衬着唇边的鲜血更是显眼又刺目。

“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不敢将那个字眼说出口,怕说出来了就应验了。

粉紫抿了抿唇头依旧低垂着,还是那句话:“请公子服药。”

莲艾见她什么也不肯说,便只好将药乖乖服下。服下后,几乎立竿见影,灼烧着他五脏六腑的感觉立马消退大半。

这肯定就是焚天的解药了。

莲艾抓着粉紫的双臂,有些激动道:“步年有没有吃下解药?你告诉我,他是不是自己试药了?”

粉紫被他抓得胳膊都疼了,又听他声音哽咽,知他是真的急了,叹了口气,终于抬起了头。

“将军无事,只是……”粉紫似乎不知道要怎么说,“只是很生气,说等解了你身上的绵绵,就将您送回中州去。”

只是听完前半句,莲艾的心头便一松,整个人都有种劫后余生的虚软感。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粉紫的后半句,然而只要步年没事,别说将他送回中州,就是将他送到寺里吃斋念佛一辈子,他也是肯的。

他身上都是很冷汗,压在心口的巨石骤然没了,人一下子站不住了,膝盖一软就瘫坐到了地上。

“公子!”粉紫眼明手快要去扶,但莲艾毕竟是个成年男子,她一下子也有些扶不起来,还好一旁侍卫搭了把手,两人一起将人扶到了床上。

莲艾躺在床上,手紧紧握住粉紫的手腕,不住确认:“将军真的没事是吗?你可千万别骗我。”

粉紫哭笑不得,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手背道:“公子放心,奴婢是不会骗人的,将军真的没事。只是梁大夫说了,将军的毒封得有些久,就算现在解开了,眼睛恐怕也不会像过去一样好了。”

莲艾这才真正放下心:“没关系,以后我可……”

他想说以后他可以做步年的眼睛,可转瞬想起步年已经不想见他,要将他送回中州了。他声音一下子低落下来,但仍是对着粉紫露出了一抹浅淡的笑。

“你回去告诉将军,说我知道了。”

他身体到底是有损的,这一晚在客房睡下,直到第二日午时方才起来。

一睁眼等着他的便是苦涩的汤药,粉紫说他身体亏损,要多补补才能补回来。莲艾不知道这碗汤药里有多少名贵的补品,只觉得喝下去后整个身体都暖融融的,特别是胃里,已没了昨天那样的难受劲儿。

一连三天,莲艾哪里都没去,就歇在客房。他很想见见步年,亲眼确认他的安危,只是怕对方不愿见他。

粉紫将一碗补药端到他面前,轻声道:“公子,明日梁太医会为您来解蛊,等蛊解了,将军就会派人将您送回中州。您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奴婢替您收拾一下吧?”

莲艾接过了碗,闻言手顿在了半空:“这么快吗?”看来步年是气狠了,连一眼都不想再看到他了,“你为我,去问将军取一样东西。”他睫毛轻颤着说道。

第二日,梁绍如约来给莲艾解蛊。

只要有左翎雪的血来做引,绵绵便很容易解开。梁太医做了一番准备,将一块白布卷交给莲艾,让他咬着。

“取这蛊时会很疼,公子可要忍住了,老朽尽量动手快一些,不让你受太多罪。”

绵绵这都是莲艾第二次解蛊了,早已知道其中厉害,点点头,他将布卷递到嘴边,道:“我知道的,麻烦您老了。”

梁绍不愧为皇城御医之首,取蛊只在一瞬间,只是为了等那雌雄双蛊行到脖颈后的哑门穴,着实让莲艾又受了回罪。

莲艾睫毛上满是汗水,轻轻一眨便要落到眼里。而他鼻头鬓角甚至脖颈里分别也都溢满了细密的汗珠,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上来的般。

可能是连日进补有了成效,也可能是他现在身体比之从前要强健不少,这次取蛊竟然没有晕过去,仍撑着最后一丝精神气。

“好了,今后这蛊便不会再对公子的生活有什么影响了。”梁太医站起身,接过一旁药童递上来的湿巾擦了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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