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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然随君心(38)+番外

肖虎朝他们点点头,马车便从路上经过,留下镇上的百姓用好奇又敬畏的眼神打量马车,谁都知道,肖虎亲自驾车,那车内的人自然便只有雾楼楼主了。

“君楼主回来了!”有人放下手里的扁担。

“我可就盼着每年的今天呢!”赶早的老百姓不止一个。

“可不是,君楼主回来了,那今天……”

“不错不错,每年的今天呐……”

马车后头有人议论纷纷,他们的嗓门不小,南宫苍敖即使坐在车里也能听见,君湛然从半个时辰前就不再开口,闭着双目,仿佛睡了,但只要从他依然坐的笔直的姿态来看就会知道,他仍旧清醒。

“楼主,到了。”终于,马车停在山下,肖虎下了车,小心翼翼的说。

君湛然嗯了一声,睁开眼来,看到南宫苍敖,似乎这才发现他还在车里,“你跟着我来雾楼做什么?”

“我想看看你是如何祭拜故人。”南宫苍敖下了车,将他从车里抱出,立刻便有人推来轮椅,君湛然坐定,话不再问,好像也没了和人交流的心情。

气氛从此时开始改变,肖虎不说话,抬着君湛然的轮椅上山的几个人也都一言不发,君湛然更是连表情也不曾牵动一下,没人理睬南宫苍敖是走还是留。

上山的路途说短不短,说长却也不长,这一路之上,君湛然始终沉默,途中碰到的树丛伸出枝叶,刮了他的衣角,他却不曾发现,双目远眺,伏鸾山巅雾气缭绕,那层薄雾笼着山头,似乎也笼在他的眉头。

山巅之上,雾涛亭内,一具七弦琴已静静摆放,亭内白纱飘摇,脚下云雾渺渺,雾涛亭就像凭空而建,亭内亭外,一切也变得如真似幻。

君湛然此时就坐在亭内,素衣黑发,如同玉石镌刻而出的脸上,只剩下冷峻,还有一丝微不可觉的阴郁。

南宫苍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君湛然,便是在这座雾涛亭,也是这片白纱,但亭内的人却不是这般神情。

那时候的他傲然而冷漠,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眼前的人都在他的脚下,冷笑的时候面色诡谲,问他敢不敢喝那杯残茶,微挑着眉宇的样子,又十足的锐利慑人……

但如今,他就坐在雾涛亭内,很长一段时间就那么看着脚下雾海,不言不动,仿佛整个人都融在了空气里,从未存在,一人一琴,只剩下风声从耳畔拂过,吹起几缕黑发,脸上的阴郁之色却越来越浓。

雾楼所属的其他人似乎早就习惯了,纷纷退下,只留肖虎一人远远的站在亭外,躬身等候。

白日下,阳光终于透过翻飞的纱照了进来,君湛然的手也终于动了动。

一缕琴音随着朝霞穿透云霄,南宫苍敖走过许多地方,也听过宫内琴师所奏的琴音,却是第一次觉得,他听到了奏琴人的心。

琴声随着水汽散开,从山巅传到山下,每年的这一天,镇上百姓经过山脚,便能听到山上传来的琴声,不早不晚,就是这个时候。

这琴声难以形容,是悲伤还是喜悦,只是若有似无的,牵动人心,仿佛有一根琴弦和你的心弦连在了一起,轻轻一拨,便让心头泛起涟漪。

君湛然的双眼依旧看着远处,那双手仿佛有自己的意识,在琴弦上拂过,琴音如何,他似乎浑不在意,一双漠然的眼直直往前,仿佛从那片苍穹里看到了他人看不到的东西,又被勾起回忆,双眉紧皱。

南宫苍敖忍不住想,他是否是记起了那位故人,是否是在回忆属于他们的过去……

天高,云阔,抚琴人渐渐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琴声变得尖锐,就像是心口被人撕开了一块,滴下的那滴血,血中有泪,有不甘,有愤怒,有决绝。

君湛然紧紧咬着牙,遥望远方,目中一片黯沉,阴郁之色如同乌云密布,满面阴霾,琴声也随之高亢,越来越急,犹若暴雨,最终,琴弦极颤,在最高昂处戛然而止。

在琴弦即将崩裂的那一瞬间,君湛然收回手,一切声音便都停了,仿佛连风声也静下,空气里只剩下空无。

随着琴音屏息的人们,这才能缓缓吐出一口气,肖虎低着头,仍然没有上前,南宫苍敖却走向亭中,接着便被肖虎拦住。

“鹰帅……”他对他摇头,楼主此时最不喜欢他人打扰。

“无妨。”避开肖虎,南宫苍敖走了进去,顿时对上一双骇人的眸子,君湛然冷冷看了他一眼,南宫苍敖并不退开,还是走了上去。

君湛然眼中的锐气渐渐消退,转开目光,又无言的望向了远方,那神色,竟有种沉沉的忧郁,就连夏日的阳光都无法驱散他身上的郁郁之色,他就坐在那里,沉默的看着不知名的方向,一直都没有开口。

雾涛亭内很安静,静的叫人窒息,肖虎深深吸了口气,看了看里面,又深深叹了口气。

亭内,君湛然第一次放松了挺直的背,就那么坐在轮椅里,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动,只是那么坐着,南宫苍敖走到他身旁,抱臂而立,也不说话,就和他一起看着远方。

在他们眼前,红日高悬,云烟笼罩,时间仿佛停滞了。

第35章 往事如雾

日头从高高升起到缓缓落下,肖虎在亭外已站了很久,亭内的两个人一坐一站,也待了很久。

此时骆迁已回到雾楼,悄悄到了雾涛亭外,对肖虎问道:“时辰不早,下面的人问鹰帅是不是留在这里用饭,他们也好有个准备。”

“什么晚膳,他们连午膳都没用过。”肖虎的眉头皱的死紧。

“他们这样已经待了一整天了?!”骆迁惊讶的遥望雾涛亭,那两个人就如一副剪影,融在晚霞落日余晖之下,“鹰帅难道也没出来过?就一直陪着楼主?”

肖虎看他惊讶,点点头,露出苦恼的表情,“鹰帅陪楼主回来后就没有离开过,这两个人在那里已经待了一整天了,一杯茶水都没有喝过。”

说完,又朝亭里看了看,想要叹口气,想起自己已经叹了很多回了,肖虎又硬生生的把叹息憋了回去,要不是亲眼看到那两人进去,不曾出来,他就要以为里面的是两具泥木雕塑,而不是真人。

楼主这回不知怎么了……

骆迁和肖虎站在外头,心里有同样的疑惑,今年和往年莫非有什么不同?往年,楼主从未如此。

每一年,雾涛亭内都会有琴声,但唯有今年和往年不同,每一年楼主都会在这里用这种方式祭拜,但唯有今年,他在亭里待了这许久……

也唯有今年,有人相陪。

君湛然望着远处已经很久很久了,他似乎是在看云,又像是在看远处的山,但也可能他什么都没看进眼里,只是将视线停在不知名的方向,直到此刻,收回目光。

“你终于肯动了,我还以为你打算就这么坐下去,坐到明天。”南宫苍敖转头看他,见他依然不说话,他便又接着说道:“假如你真要坐到明天,我就陪你到明天。”

君湛然没有看他,“不必。”

“逝者已矣。”掌心落在君湛然的肩头,南宫苍敖的手慢慢收紧,仿佛想把某种力量传递过来,君湛然还是看着远方,冷冷反问,“你又知道什么?!”

“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南宫苍敖摊开手,“你没有对我说过,我如何知道?虽说只要找人调查,早晚就会有眉目,但我想不如你亲自……”

“南宫苍敖!你别太过分了!”伸手一抓,攥着黑色衣襟,南宫苍敖被抓到君湛然面前。

眼底的火光比晚霞还要炽烈,冷厉的语声里已有杀气,“你到底还想知道什么?!你还要调查什么?!你想知道我的过去?我是怎么成了残废?你想知道一个残废是怎么坐上这伏鸾山,又是怎么成为雾楼楼主?!”

“还是想知道这个残废为什么坐在这里?!到底是在祭拜谁?!”一眯眼,锐利的眸子蒙上一层阴影,就如此刻的天色,红光退去,被黑暗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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