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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水怎么了(57)+番外

“说来奇怪,我总觉得我一睡着吧,你就会不见了……”

林春舟轻拍她的手背:“不会,您睡吧,我一直都在。”

药物作用下,陈络萍终究还是缓缓合上了眼。她睡着后,林春舟轻轻抽出自己的手,对着韩章做了个手势,两人轻手轻脚一同出了病房。

韩章在病房里,准确说是在陈络萍面前一直不太自在,身上就跟有条弦绷着。这会儿出来了,虽然还是不太舒服,但好歹不用一直绷着了,人也放松下来。

“你还好吧?”

韩章正靠着墙微闭着眼缓神,脑门上忽然贴上来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掌,神奇地仿佛带着抚慰人心的作用,令他原本隐隐作痛的脑袋一下子舒缓不少。

他睁开眼,看向林春舟:“烧了没?”

林春舟试好温度很快收回手:“还好,没烧。不过你脸色好难看,这几天是不是都没睡好?”

“我睡不着。”

林春舟皱眉道:“你这样下去不行。”显然他已猜出韩章睡不着的原因。

“我知道,所以我已经决定进行心理治疗了,下午在a大就是办这事儿。”韩章享受与林春舟谈话的过程,往往只需要一句简单的话,对方就能明白他真正想表达的意思,特别轻松畅快,也很容易让人上瘾,“当然,你要实在担心我,也可以和我多做做运动,据说运动有助于睡眠。”

可能是太享受了,他没正经两句,又耍起了流氓。

林春舟听懂了,却不想顺着他说:“对,运动挺好,我可以和你一起夜跑。”

韩章笑了下:“那可说定了。”

李教授上完课便急匆匆赶了过来,听闻陈络萍吃过饭正在睡觉,他拍着胸口不住喘息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悄悄开了门进去看了眼熟睡的陈络萍,没过几分钟便又出来了。

“你们走吧,我在这看着就行。”

林春舟提议道:“应该不会再有事了,您和我们一起走吧,阿姨不知道什么时候醒呢。”

陈络萍刚刚发过病,总是会消停一阵,这段时间里她会特别乖特别配合,完全拥有自理能力。

“不了,”李教授笑着摇了摇头,眼里满是对妻子的宠溺,“我怕她醒来找不到人又要不开心,她见到我,总会高兴些。”

林春舟无法,只得与韩章先行离去。

他们走前,李教授还握着韩章的手一个劲儿地摇:“谢谢谢谢,小韩啊,以后来a大记得找李叔叔,李叔叔请你去吃小食堂啊!”他说话时微微笑眯着眼睛,显得亲切又可爱。

毫无预兆的,一股巨大的愧疚感席卷着韩章的心灵,那股惭愧与内疚,简直庞大到让他无法再继续面对李教授,也羞于面对对方。

他还活着,可是他们的儿子却死了……

为什么他会活下来?为什么是他活下来了?

一直到车上,韩章都显得有些神思恍惚,林春舟只当他是太累了,让他调低椅背先睡一会儿,等到了再叫他。

韩章躺在座椅里,裹着外套,双眼微闭:“我感觉很不好……我好像出现‘幸存者综合征’了。”

幸存者综合征,也叫幸存者内疚感,是PTSD的一种典型症状,常常出现在一些大型灾难、战争、流行病等等的幸存者中。

只有自己获救,是他们无法释怀的梦魇。

林春舟飞速瞟了眼韩章,脑海里回忆着过去学到过的,关于这方面的知识。

不能让幸存者觉得一切都是他们的错,他们是受难者,而非制造不幸的人。只有增加他们的自信,让他们意识到这一点,才能缓解这一症状。

“为什么要感到愧疚?这一切不是你的错,我很高兴你还活着,你活着,我才能遇到你……”

韩章打断他:“如果我和李东瑞只能二选一,你希望谁活着?”

林春舟一口气哽在喉头,心脏都仿佛为这个问题剧烈收缩了一下。这根本是在无理取闹,先不说这问题的逻辑根本不成立,一个大活人,一个已死之人,要他怎么选?再说,两者也根本不在同一创伤事件中,韩章将李东瑞牵扯进来,只能是在为难他。

“你在转嫁你的痛苦,你试图让我也感到内疚。韩章,你遭遇的事情,不是任何人的错,既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该感到愧疚的是制造这件事的人,而我确定你不是。”

韩章久久没有言语,就在林春舟觉得他是不是睡着的时候,身旁忽然传来低哑的一句:“抱歉……”

他仍然没有勇气,也没做好准备,说出一切。

林春舟稳稳开着车,闻言由衷道:“你不用感到抱歉,你也没有什么好抱歉的。”

第二十五章

两人回了家,简单吃过饭便各自回屋,由于韩章的PTSD发作,这顿饭显得分外沉默。林春舟临睡前不放心,调了杯蜂蜜牛奶敲响了韩章的房门。

“进来。”

韩章没锁门,开着灯,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就露出一颗头来,瞧着可怜巴巴。

林春舟走到他身边,将玻璃杯放在床头:“喝杯牛奶再睡吧,会睡得好点。”

韩章的头发丝动了动,人没起来,声音显得又闷又丧:“没用,喝了也白喝。”

心病还须心药医,他知道问题在哪里,不在牛奶,不在林春舟,更不在李东瑞。他自己走不出来,陷在其中,谁也救不了。

去看心理医生是为了自救,也是最后没有办法的办法。

林春舟闻言又拿起杯子,作势转身:“那我拿走了。”

韩章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操作,眼见他真的要把牛奶拿回去走人,忙掀开被子止住他的动作。

“等等!我说喝了没用,可我没说我不喝啊!”他像是怕林春舟跟他抢似的,一把夺过那杯温度刚好的牛奶,咕咚咕咚几口便喝干了。喝完嘴上多了圈奶沫,他舔了舔唇,后知后觉皱了眉,咂嘴道:“太甜了。”

林春舟从他手里接过空杯子,好脾气地笑了笑:“那我下次不放糖了。”

韩章靠枕头上,身体是疲惫的,人却一点睡不着。

他拍拍床铺:“咱俩聊会儿天吧?”

林春舟本来都打算走了,听他这么一提议,有些踌躇:“聊什么?”

他不走,但也不再近前,就那么举着杯子站在床边。

韩章相信他要是这时候开黄段子或者再言语调戏,对方能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韩章见他那警惕的样儿,失笑道:“我睡不着,就想找你聊聊天,随便聊些什么都行,我不挑。”

林春舟犹豫了瞬,最后还是扛不住韩章“努力克制又十分期待”的眼神攻势,选择在他床边坐了下来。

“我和你聊天,你闭上眼睛试着入睡,我等你睡着了再走。”说着,他将玻璃杯轻轻搁在床头柜上。

韩章忽然觉得,这世上恐怕再找不到比林春舟更温柔的人了。这种只有小时候从他妈那边才会听到的台词,竟然也能从林春舟嘴里听到,怪不得大家都喜欢暖男,大冬天的身边有这么个暖炉,确实太舒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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