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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敌(26)+番外

“娜莎”在易自恕手中爆裂开,玻璃碎片混着绿色的液体飞溅出去,他甚至不及收回错愕的表情就痛苦地捂住了一边的眼睛,同时身上多处被玻璃割伤甚至刺入。

鲜血顺着他修长白皙的指间落下,触目惊心。

罗铠神情麻木地将枪放下,他的头脑一片空白,扣动扳机的那一刻,他感到灵魂离开了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他的灵魂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而他的肉体如同行尸走肉。

他会死,和这一船的客人、海盗还有易自恕一起死。

他感到解脱,起码他没有一败涂地,他做出了补救。可同时,内心深处某个隐蔽的角落却泛着微弱的跳痛,刻意被他忽略。

“你要杀我?”

易自恕从一片血雾中望向罗铠,有些茫然。

他的脸色很苍白,比昨天受伤的罗铠还要苍白可怕。血水顺着他的指缝流出,眼中剧痛,他直直望着对面的男人,像是受到了什么天大的背叛。

“你明明说过……”

“我什么也没说过!”像是怕对方说出多么荒唐的话,罗铠忙粗暴地大声打断。他的手仍旧稳健,手指却怎么也无法再扣动板机。

易自恕看着他,优美的唇角上翘,讥诮地轻声吐出两个字:“懦夫。”

“你在逃避我,逃避你的心……”他仅剩的眼中充血,表情因疼痛有些扭曲,但话还没说完,就见罗铠软软地倒了下去。

无论心中怎么愤怒,易自恕仍下意识地向前几步想要去扶他,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体也是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从罗铠身后露出宴任冷漠平板的脸孔,他托着罗铠的身体,双眼紧紧盯着易自恕的脸,接着低下头看着罗铠,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杀了他。

“不要!”易自恕看出了他的想法,马上喝止,虚弱地催促:“就当我欠他的。走了,我需要治疗。”

宴任有些遗憾地将罗铠的身体丢到一边,走过去架住易自恕,向着直升机走去。

海风吹散“娜莎”,却没有让任何人感染死去,显然那枚被打碎的试剂并不是真正的致命病毒。老鼠就是老鼠,永远狡猾的留有退路。

之后罗铠再醒来已经是在医院,他被发现的时候处于昏迷中,有些失血过多的症状,腰腹部的伤口本来就没有缝合又因为激烈运动而再度迸裂,他在医院着实躺了一段时间。

上校来看过他,将他冲动、鲁莽的行为批了一通。

他静静地听着,等上校发完牢骚,才问:“有‘娜莎’的消息吗?”

“没有。”上校疲惫地摇摇头,为了‘娜莎’的事,他已经几天没睡了:“白静他们已经将报告交给我了,我有几个问题,希望你能解答。”

“是。”

“任务失败后,你去了哪里?白静说直到第二天海盗登船也没有找到你。”

“我……被易自恕救了,他替我处理了伤口,第二天我醒来时海盗已经登船,易自恕也不见了。”

“你为什么在停机坪被发现?”

“我去追击他,我不知道他手上的是假的‘娜莎’,我击中了他,然后被人偷袭晕了过去。”

“到底是他偷到的‘娜莎’是假的,还是他又特意准备了一枚假‘娜莎’?”

罗铠摇摇头:“我不知道。”

上校看了他一眼,迟疑着问出口:“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一枪射穿易自恕的心脏?这对你不是难事。”

罗铠一下有些无言以对:“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让我瞄准失误了吧。”

这个答案并不让人满意。

上校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只说了一句“好好休息”后便起身离开,留下罗铠一人继续在病房内思索着他的问题。

为什么不开枪瞄准易自恕的心脏或者脑袋?见鬼,谁知道呢!

自那以后,一想起易自恕,他鲜血淋漓的样子、受伤哀戚的眼神就会浮现在罗铠眼前,让他心头一阵烦闷。他被易自恕折磨的心力憔悴,有时候噩梦中也会出现对方瑰丽的身影。

最后忍无可忍,他只得将这种状况在他与心理医生会面的时候提了出来。

“你的噩梦对象变了?”罗铠的心理医生是一名三十多岁的红头发女性,已经做为罗铠的心理医生好几年了,她有着心理医生的职业素养,同时也有女性的温柔敏感,帮了罗铠很多。

“是的,过去都是……我的母亲,你知道的,浴缸、血、火烧起来了,然后我被烧死了,千篇一律的梦。”罗铠黑眼圈浓重,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

“可现实是你没死,你被人救了,死的是你的母亲和父亲。”

罗铠有些疲累地揉了揉眉心:“或许我潜意识里是希望自己也死在那场火灾中的吧。”

医生看出他情绪有些不对,问:“这次有什么新的变化?”

罗铠的神情有些茫然,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梦见了一个男人,我之前差点杀了他,然后他就出现在了我梦里,浑身是血,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什么也不说,光看着我微笑。”

他的表情实在不算是好,如果他本人能看到,一定会惊讶于那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你在现实中差点杀了他?”医生追问。

“是的,我们是……对立的两边。德哈尔医生,你知道我工作的特殊性,我不能说得太详细,但他并不是好人。”

德哈尔医生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有些一针见血地指出:“即使这样,你内心深处仍然感到负疚,他是特别的。”

罗铠整个人就像被一支从十公里以外投过来的标枪射中,心脏的位置被彻底贯穿,他有些不知所措,更多的是窘迫。

“不,你不明白,我不感到后悔,他臭名昭著,他活该!”

见他有些激动,德哈尔医生做了个“冷静”的手势,柔声道:“冷静点罗铠,负疚感和悔恨感有时候并不同存,你觉得你打伤了他心里痛苦,但是你并不为此后悔,这很正常。”

这真的正常吗?

罗铠有些焦虑:“我不愧疚,我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我一点不为此觉得欠他的。”

女医生停下在病历上不断书写的钢笔,抬头看向他,罗铠之前的治疗一直很配合,这倒让她忘了心理医生有时候要面对形形色色的“鸵鸟患者”。

他们知道怎么了,非常清楚,但是就是不愿承认。

“我们先不谈这个,和我说说你对那位……”

“你可以叫他Y。”

“好的,你怎么看这位Y先生的?”

“自负、暴躁、幼稚……”他顿了下:“罪恶。”

女医生注意到他在说出最后的那个词时迟疑了下,而且它的力度明显有别于其它三个形容词。

“罪恶?是指他的行为,还是他本身?”

“他的所有。”

“如果用一种植物形容他,你觉得会是什么?”

罗铠认真想了想,然后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地给出一个答案:“玉兰花。长在沼泽边的玉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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