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犯蠢了!能关门吗?呼延果往过走,站在门口站的笔直笔直的。
呼延因:“……”不知道的还以为殿下跟人家谈机密之事呢。
曜哥儿朝门口看了一眼,然后指了最远的凳子:“坐吧!”
沈拙果然去坐了,然后抬眼看太子,太子好似有些疲惫,靠在榻上不住的活动脖颈。就听太子说,“你上的折子……我还没批。”
“为何?可有不妥?”
“你想以法先行,叫女子在家庭中获得同等的财产权、子女的抚养权?”
“是!也只有如此,才能淡化女官。真要是如此了,女官多几个又如何?女官少几个又如何?这件事推行必然很难,可是……难也要做。若是做不成,至少可以叫大家把视线从女官身上移开,别一直盯着;可若是做成了呢?”
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曜哥儿用下巴点了点桌上的那封信,“我还没来得及看!这会子脖子疼,你打开看看,念给我听……”
是!
沈拙拿起来给拆开了,可一看字迹,这就是高滔滔写的。
臣子不上折子,却写信?
因着这种疑惑,她多往下看了几眼,这一看可了不得了?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烧的慌。
这是一封情书,是高滔滔写给太子的。
她迅速合上,放回桌子上,“殿下,臣不合适看。”
曜哥儿闭着眼,“事关机密?”
“不是!”反正是自己不能看,“您自己看吧。”
“大致说的什么?”
“臣……不好说。”
“那你觉得我……该看吗?”
沈拙看了那信一眼,“臣以为……不该。”
曜哥儿睁开眼,看了她一眼,然后伸出手,“信拿来,我看看写了什么?”
沈拙的手碰到信了,紧跟着摁在信上,“殿下,这信您不该看!”
为何?
“这是一封女子写给心仪之人的私密信件。”
“然后呢?”
“之前,只谁来过来,殿下该知道。”
嗯!
“若是这封信拆开了,或是叫对方知道您看过了,没给回复……不管是哪种,都不合适。”
曜哥儿没言语,手却一直伸着。
沈拙将信藏在身后,“其一,此女不是好的储妃人选;其二,女官难得。她有长处,需得用她的长处。若是因为此事叫她尴尬的无法见人,她唯有请辞一条路可走了。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出这样的事;其三,不能叫她心生怨怼。”
她说着,就道,“得找人将信大致修复的像是没拆开过,然后最好能当着她的面将没看过的信想法子焚毁了。得叫她知道,她没算计成。而非拒绝或是其他。”
曜哥儿就问说,“那她……若是之后还纠缠呢?”
沈拙:“…………等您有了太子妃,她自然就不纠缠了。”
曜哥儿轻笑一声,“孤知道此生只娶一妻就足够了!你觉得一夫一妻才是女子所求。但你怎知她怎么想呢?没成,她会不会想着还有侧妃?还有良娣?没有美人?”
沈拙将信重新拿出来,“臣……僭越了!原来殿下什么都晓得。”
曜哥儿坐起来,“你觉得,太子妃需得选一个什么样的姑娘?”
“自然是心仪殿下,殿下也心仪之人。”沈拙说完自己都愣住了一下,“……自然,也要考量许多。”
“考量的其他……包括什么?”
“女官……女子……这需得太子妃参与。”
“那你说选择的范围大吗?”
“不大!”只能在而今这些女官中选。她脑子里转的飞快,手藏在身后不停的搓着,“苏八娘……书香门第,人品很好,性格也很好……能上下通达……”
“可此人,丹宸给的评语是‘擅执行而非决断’。”曜哥儿就问:“还有别人吗?”
“张小娘子虽出身低,然则……”
“然则有特长,钻特长,一心在医术上。”
沈拙:“……”
曜哥儿就起身,“去出去吧!若是高滔滔没走,你叫她进来吧。”说着,依旧伸着手,“信给我吧!”
沈拙:“……”还要选高滔滔么?
她将信递了出去,而后慢慢的退出去了。她转身去看,太子手里拿着信慢慢在读,光从窗棂上打进来,照在太子如玉雕一般的脸上,一半明一半暗。眼睑的阴影、鼻翼的阴影都投在了脸上,甚至因为不悦微微努起的嘴唇也有阴影投在下巴上。
这叫本来威严、磊落、明亮的人看起来格外的阴郁。
她攥紧了手往出走,高滔滔果然还没走。就听她说,“公主有事先离开了,我专门等你一起出宫呢。”
沈拙打量了高滔滔,挤出两分笑意:“高大人,殿下有请。”
啊?
高滔滔的眼睛一亮,“殿下又宣召么?”
嗯!
高滔滔忍不住一笑,转身一步一生莲的走了。
沈拙双手攥成拳站在原地,看着对方的背影,直到背影彻底的消失在眼前。
高滔滔进去的时候,太子还是坐在原来的位子上,跟之前并无不同。
她小步迈过去,太子才抬起头,将信推给她:“孤看过了。孤很赞赏你作为女子敢于争取的勇气,也欣赏你做女官以来的善行善绩。孤尊重你的选择,但孤已有心仪之人。且,孤终生只娶一妻。你我无男女之缘,若今生有幸能成就一段君臣佳话,孤亦觉三生有幸。”
说完,将信拿起来,双手递过来。
高滔滔从那双修长有力的手上挪开视线,对上太子的眸子。
他的眸子认真又笃定,里面有歉意,却丝毫没有鄙薄之意。
她艰难的问了一句:“殿下觉得我哪里不好?”
“男女之情,不能以利去量,需得从心——心之所向即安然。”
第1871章 大宋反派(192)
心之所向?
高滔滔想说,我亦是心之所向。
可对上太子的眸子,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太子的眸子能洞悉一切,自己是真的心之所向,只是这个心之所向里掺杂了太多的东西。
所向的并非只男女之情而已!
太子未曾挑明,双手递了信来,这便是给了极大的颜面。
她也双手接过,行了一礼,转身走了。
这般的失魂落魄,沈拙一下子便懂了,太子没有应承,他拒了。
拒了吗?若是连高滔滔都拒了,剩下的人里还能谁?
她知道,该离开了,留在东宫是没有理由的。
但好似又有一个声音说,这个时候真的要走吗?
她就这么呆着,没有人催她,也没有人赶她。太子亦没有宣召她。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了,她看见太子的身影从大殿里出来。就见他将身上披着的披风往上紧了紧,风这么大,雪也越发大了,他觉得冷了吧。
才这么想完,就见太子下了台阶,站在院子里。有人递了弓箭,靶子就设在不远处。
哪怕是这般的大风大雪,他也不辍骑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