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希文,曾与晏大人一起治学……”
范仲淹呀!桐桐恍然,问说,“他调入京城……不久吧?又怎么了?”
“去年冬至,官家要率百官在会庆殿给太后她老人家祝寿,这个范希文就直谏,说官家此法是混淆了国礼和家礼。他言说,官家要侍奉太后,那就在内宫行家礼即可;若要带百官行礼,拜的是太后,难道帝王要跟百官一样,在太后面前称臣吗?这岂不是有辱陛下威严?”
桐桐:“……”这可真的是该叫人说什么呢?“官家必是取消了此事。”
“王妃圣明。这事过了本就过去了,可谁知这个范希文呀,又给太后上书,请求太后还政。”
桐桐懂了,“所以,此人该被贬了吧。”
杨怀敏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这是晏大人写给您的信,这才想起来。”
哪里是才想起来,必是晏殊有所交代。
桐桐接了信打开,是晏殊想请自己为范仲淹求情的信,只怕这也是赵祯的意思。
晏殊在信上说,范仲淹上书给太后的事,他事先并不知情。知道了之后,也训斥了他,觉得他此举太过于轻率。不管是对于他自己的前途而言,还是对于举荐他的人而言,都不是好事。
他在信上说,举荐之人若只是他自己,他倒是不甚在意。可这举荐之人还有王曾王相,若是连累了人家,于心何忍?
而范仲淹对此事的态度是:作为臣子当尽可能的告诉君上一些行为的危险性,而不是阿谀奉承,避险不言。只要有益于朝廷之事,就应该秉公而言。哪怕是因此而惹上杀身之祸也在所不惜。
晏殊自己也说,范仲淹为官不成熟,然取其一片公心,一片忠心,一片赤心,不该让这样的臣子寒心。
所以,希望自己能在太后面前斡旋。
桐桐真就是觉得自己就是写信给太后,作用也不大!这次保下来了,那下次呢?此人就这么一个脾性,你不叫他说话,那不可能。太后容一次可以,容两次而已,那第次震怒了怎么办呢?
她没写给太后,而是写给晏殊,告诉他说:您也说了,此人为官不成熟。但起起落落的过程便是人蜕变的过程。江湖虽远,却能体察民情;庙堂虽近,对于他而言却祸福难料。
再说了,人家选择了他自己的路,为什么要干涉?他清楚后果,对吧?
因此,桐桐觉得没有干涉的必要。
写好了,信塞到信封里。这一行人走的时候叫捎带去了。
四爷有些惊讶,“我以为你会管。”
管不了!也不会去管。别管他们在历史和文坛上留下什么,事实上大部分都是被贬谪之后才写出来的作品,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人生。
再说了,一个个虽然都是大牛,可这大牛各有各的政治立场和主张。这就跟一个圈里栓不了两头倔驴一样,只要放一块,那一定是一个恨不能踹死另一个。
想想都觉得头疼。
两人在府里的花园里散步,四爷又说起了别的事,比如曹利用被贬谪了等等。虽然身在夏州,但是朝廷的大事一定得知道。
正说着呢,就听见有人急匆匆的追过来。
两人停下脚步去看,是紫毫。
四爷皱眉,“急什么?慢点说。”
“王爷,夏宫来人了,请您和王妃去议事。”
桐桐指了指自己,“还请了我?”
“是!”紫毫说着就朝大门外指,“夏宫禁军来了数百……”
这么大的阵仗呀。
桐桐就看四爷:“野利遇乞并没有报军情……应该还没有异动才是。”而且,从时间上来算,“萧海里就是再怎么能耐,要整军,怎么也得在二月里。”
四爷就说,“请你我二人一起,总好过请我一人去夏宫。”
那倒也是。真要是单请四爷,桐桐得怀疑是鸿门宴。但请了自己,也许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才是最危险的吧。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换了衣裳这就能走了。
夏宫里,李成嵬坐在上首。文武两班都在列!
只是当中站着一个身穿大宋官服的中年男人。
四爷和桐桐一进去,两班都起身行礼,李成嵬微微欠身,这才指了指大殿中间的人,“雍王兄,此乃麟州骁将,自称叫张岜的,前来索要民户……”
张岜转过来见礼,“王爷,王妃。”
四爷也没坐,只问说:“细说来。”
原来是夏州的观察使阿遇,长期跟儿子关系不和,他儿子便逃到大宋的麟州境内。这个阿遇以讨要儿子为由,掠夺了麟州民户。此时,麟州的官员才跟对方协议,说你只要放了我们的民户,我们就把你儿子交给你。可谁知道麟州放了阿遇的儿子,阿遇却坚决不放从麟州掠夺来的民户。于是,麟州的官员便派了一个骁将前来,跟夏州讨要民户。
事听明白了,桐桐都想扶额。麟州的官员的脑子是塞了驴毛了吗?办的这叫什么事。
看看这满朝的人,看看上面幸灾乐祸的李成嵬,一个个的都不知道他们干的这个事有多蠢。
其一,阿遇劫掠你谈判个屁呀。你兵分两路,一路朝京都上折子,一路往这边王府送信,事早就解决了。还弄个谈判,又不是两国,你谈什么呀?
其二,你派人来,为什么不先去王府。闹到这边大殿上,是想叫人看什么。
人家这会子请了自家来,就是看这个案子自家怎么断。
人心嘛,你就是放在当中间,两边都得说你偏心。
所谓的公平,就是得叫人觉得你是偏着他的。只有被偏了,他才默认你跟他是一体的。
现在好了,一边是手心一边是手背,卡在中间了吧。
第1762章 大宋反派(83)
四爷看着骁将张岜,“就这事?”
是!就这事。
“那你马上返回,麟州的知府是卢平吧?叫他亲自来。本王等他三日,若说三日后不见人……”
四爷的话没说完,桐桐就接话了,“若是三日后不见人,本郡主就亲自去取他的脑袋。”
她自称郡主,就是提醒对方:我杀人不抵命!何况杀的还是一罪人。不论如何,他处置不当就是有罪在先的。所以,别惹我。让干嘛就干嘛。
可这三日得是路上不眠不休的赶路呀!
张岜一句都没敢说,撒丫子就往出跑,就怕三日之后不能再返回。
四爷这才看向李成嵬,“小事一桩,夏王将阿遇父子以及民户都召集起来,三日后本王自有决断。”
李成嵬笑眯眯的应着,等四爷和桐桐一走,他一转身就变了脸,冷笑一声,甩袖而走。
党项文武官员里好些发出嗤笑之声,这可不是咱要撵走大宋的人,是他们自己快要把雍王夫妇折腾走了。
给桐桐折腾的都没脾气了,她偷偷问四爷:“是因为咱们,所以变了轨迹?还是李成嵬出息了,给咱们设局呢?那阿遇是故意的?”
四爷摇头,别想的复杂了,“只是发生了本就会发生的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