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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昏蒙影(61)+番外

这次除了惨叫声之外,还有张涛的声音,他似乎正在从杀人狂手里竭力争取自己生存的机会,不成调的声音压抑着哭腔,拼命重复着:“这是子弹,是子——弹——,需要取出来,我可以,我能帮忙!求求你放过我。”

罗衡几乎都能听见他心脏跳动的声音,张涛压抑着声音,不断地重复着这几句话,过了一会儿,他猛然咳嗽起来,夹杂着其他的怒吼声。

是三个吗?

罗衡静静等待着,他分辨着里面的声音,倾听动静,检查着自己的枪,又显出一种卓然的冷酷,仿佛对里面传出的一切信息无动于衷。

里头传来更含混的声音,并不是嚎叫,也不是兽吼,是人类的语言,带着浓重的口音,分辨不清。

证实里面的确是人类,而并非其他更糟糕的生物。

这一点都不鼓舞人心,也没让人觉得欣慰。

黑夜已经降临多时,罗衡放缓脚步,其实不太容易,毕竟这座楼房已经惨遭过一次大自然的破坏,还有岁月的摧残,他只是尽可能不想引起对方的警觉。

三个人,有一个女人。

要是里面有一个无法行动,那就还剩一男一女两个战斗力。

罗衡看见房间里的火光,这栋房子没有电,除了生火没有别的照明用途,他听见女人在大喊大叫,似乎怒吼着什么,中间掺杂着张涛压抑不住的哭声,他听起来似乎就要抽不过气来了。

还没等罗衡拉开门,就听见房间内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门底下的光影在迅速变化,显然有人站起身来往这边走。

罗衡退开两步,门打开了。

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枪□□出火花,一枚子弹脱离控制,精准无误地穿透开门者的眉心,连血都没有流太多,一击毙命。

甚至没什么血从大脑那个小孔里往下流,开门人晃了晃,就在他即将倒下的这一刻,枪声才真正响起。

对于更遥远的地方也许难以听清,可是这个房间里的活物但凡长了耳朵,就该听见这惊天动地的动静了,因此罗衡并没拖延,他越过尸体进入房间,在尖叫声里把两颗子弹送入两人的躯干。

女人试图挣扎,于是罗衡又在她的胸口跟头上补了两枪,之前已经中枪的倒霉蛋也没落下。

等杀完三个人,罗衡扫视周围,确定解除威胁后,终于转头看向地上的张涛。

他已经被脱得活像是只刚烫了皮的猪,白花花地躺在地上,双眼猛然紧闭,试图蜷缩,却让自己看上去像是只扭动的毛毛虫,只顾着大喊:“别杀我!别杀我!”

“你看看我是谁。”罗衡轻啧一声,摸出小刀挑断张涛身上的绳子,“有伤到哪儿吗?”

张涛终于不再挣扎,而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随后大哭起来,他颤巍巍地转过头,露出半边染血的脸。

他的耳廓被割掉了一半。

第54章 有吃的吗

“穿上衣服吧。”

罗衡撇开目光,四下观察,总算在一张长椅上找到张涛的衣服,它被丢在一大摞的衣物还有一些杂物上,他把那些衣服重新捡回来,可是没有看到鞋子。

“鞋子呢?”他问。

张涛一边穿裤子一边哽咽:“被那个女人穿走了。”

女人的双脚正藏在阴影之中,罗衡把她往外拖出来一点,发现脚上果然穿着一双完全不适配的新鞋子,他放下尸体拍了拍手,在等待张涛穿衣服的这段时间里观察附近的状况。

这座城市明显断电很久了,这三个人用来照明的是一堆用油脂物混合毛发、棉花、一些布料、植物做成的四不像蜡烛,墙壁上挂着串被熏黑的玻璃风铃,绳子一直往下垂。

罗衡注意到地板上有个小洞。

看来这个风铃大概是个警报器,如果底下有人经过就会发出警示。

罗衡没太想起来自己有没有遇到这么根绳子,这些东西在废墟里实在是太过常见,常见到就算掉下来的是个真的警报器,他都不怎么意外。

而正中间烧着一口大铁锅,只有在酒店后厨才能见到的双耳平底大锅,架在一个铁杆子上,里面不知道炖着什么东西,闻起来也是一股恶臭,似乎还有些动物的毛发浮在表面,活像施工场地的水泥。

锅底下是一大堆灰烬跟熊熊燃烧的木柴,天花板已经被熏得发黑,还染着奇怪的污渍。

在火堆边则有两张被叠积的物品垫高的床,模样跟旅店里没差多少。

内侧本来是一个双层的铁床架,不过上面那一层锈烂了,只有底下那层勉强还在使用,外侧是用木头跟几本书撑起来一张较低的新床。

之前中弹的那具尸体倒在一张废弃的沙发上,弹簧已经蹦出来,前面是一张长茶几,上面摆满报纸餐具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应该是平日里用来进食的餐桌,他受伤的肩膀上正糊着一大把灰烬。

“我好了。”

张涛抽了抽鼻子说话,他的耳朵似乎同样被灰尘跟脏污糊住,已经不再流血,模样看起来却很糟糕。

“好,那我们走吧。”罗衡站在窗口边估计了一下两人的位置,他又检查了一次武器,“没有别的人了吧?”

张涛迟疑地想了想,随后摇头:“没有别人,我只看到这三个。”

“还能走吗?”

“能。”张涛点头,他吓坏了,显得神态都有些笨拙,好像还没完全从刚刚的状态里反应过来。

有了夜视仪的帮助,找到楼梯并不困难,罗衡这才发现自己的确绕了个大圈,这儿的地形对于陌生人来讲实在不太友好。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们走得很快,罗衡没怎么回头看张涛,而是通过交流来确定对方是不是跟在身后。

路上还有很多植物,罗衡用手电拨动它们,一路绕回到之前的缝隙处,这才意识到之前那个男人是怎么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他下意识仍然以为另一条路才是通行的。

这座城市里的所有废墟,都被坍塌与植物、甚至人类自己改造成一个个截然不同的迷宫,看来在这里生活的人就是以这种方式生存下去。

张涛变得出乎意料的安静,只有脚步声沉重。

两人弓腰穿越一大堆枯萎的藤萝——那些藤萝像是扭曲的死蛇悬挂在空中,一开始吓了罗衡一跳,差点踩到张涛的脚。

蚊虫在藤萝之中滋生,听起来格外吵闹,罗衡弓着腰走,他突然想到张涛耳朵上的伤口,可是张涛没有说话,他只是忍不住时咳嗽两声,偶尔挥扇着手。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总算走出藤萝的迷阵,月光很快出现在眼前,从裂开的缝隙里照入。

多明媚的光。

罗衡虽没说什么,但是心下一宽,觉得全身似乎都放松下来,他走了两步,忽然感觉不对劲,转身发现张涛正蹲在地上。

“我的柴。”张涛说,他的眼泪掉在地上,“我捡了点柴。”

罗衡回答他:“那就拿上吧。”

从房屋里走出,被楼房夹击的大路都显得开阔许多,罗衡与张涛很快回到原先的所在地,这会儿已经夜深,火堆明显已经变得没有那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