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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昏蒙影(162)+番外

“啊?”莫名被卷入到话题里的罗衡茫然道。

张涛吃痛地抱住脑袋,忍不住“嗷”了一声。

伊诺拉并没理他,轻轻啧了一声,把手收回来重新放在腰上:“你最好把脑子放清楚一点,你知不知道同伴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有一个人非要做什么事的话,其他人要么帮忙,要么等着看好戏,然后大家一块儿上路。”

狄亚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罗衡,露出一个有点暧昧的笑容。

罗衡对他翻了个白眼。

“我懂啊。”张涛含着泪,“伊姐你要不要用这么大力!”

“你懂?你懂个屁!”伊诺拉弯腰敲了敲桌子,“蓝摩没打算跟我们继续上路了,只是正好罗衡对这儿的档案有兴趣,我们才会留下来的,所以他什么都没说。你猜他干嘛不提?”

张涛委委屈屈地说:“可能是舍不得我们吧。”

伊诺拉看上去像是要气晕过去了,可她来回走了两步,还是承认了:“是,是有可能,他不舍得我们,我们又不急着要走,再说你看起来还发挥能力发挥得挺开心的,没必要讲些大家不高兴的话。”

“没错,之前是没必要提,可现在就不一样了。”伊诺拉说,“现在这摊子破事跟我们没关系,你不把他踢出去,怎么,等着给他收拾麻烦?那是另外的价钱了。”

罗衡忽然意识到,伊诺拉并不止是在提醒张涛,同样也在提醒自己。

“干嘛算这么清。”张涛揉着自己的脑袋,“之前蓝摩还帮忙救我呢,伊姐你这么说也太伤感情了吧。”

伊诺拉抱着手,冷笑起来:“伤感情,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就是太不伤感情了。我告诉你,救你是蓝摩自己掂量过做的决定,跟感情没有一点关系。好,就当你够值钱,后面活水村的事,罗衡非要发神经去帮忙——”

罗衡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次:“发神经?”

如果不是罗衡的表情太震撼,狄亚现在大概已经陷入狂笑的状态了,他竭尽所能地控制着面部表情,安慰道:“看来是时候轮到伊诺拉发泄了。”

伊诺拉看了一眼罗衡,没有理睬:“蓝摩的确在活水村上帮了忙,这两点加起来,也就够勉强扯平他其实压根没有光脑,还冒险带着我们进入这座基地的谎言。”

“听起来有点伤人。”张涛露出受伤的表情。

“我们答应陪他来这儿,无视他的谎言,没抬价没放弃,你觉得伤人是因为你没把这事儿当生意看,所以连所有的付出都觉得合情合理。”伊诺拉淡淡道,“可蓝摩确定这始终是一桩生意,生意就要公平,我只是说出来而已。”

罗衡吃惊地看着她:“伊诺拉……我没想到……”

“怎么,没想到我这么聪明?”伊诺拉嗤笑道,“拜托,你们难道真的以为自己懂得很多?每个人擅长的地方不同好吗?在这事儿上我看你们就没多灵光。”

决定下得很快,甚至用不着多想,罗衡就已经给出了足够确切的方案,于是狄亚抓着张涛出去召集工作人员,留下了罗衡跟伊诺拉在房间里。

“你还好吗?”罗衡问道,“伊诺拉,你今天看起来……我不知道怎么说,有点亢奋?有点奇怪?”

伊诺拉握着她的那杯饮料,平静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有点失落,毕竟动感情的又不止张涛一个。”

“其实你没必要想得那么悲观。”罗衡试图安慰她,“只是我们各有选择,离别也是很正常的事。”

伊诺拉轻笑了一声:“这不是悲观,罗衡。”

她似乎打算说点什么来解释,却最终解释不出来,只好重复一次:“我并不是觉得悲观,活水村的事情结束后,我跟蓝摩谈过一次。”

“走吧。”走廊里狄亚跟张涛吵闹的声音已经逐渐变小,罗衡道,“我们路上说。”

伊诺拉安静地跟上,组织起自己的语言。

“在活水村的事情结束后,在司南的车上,他跟我说了一个我从没想过的事情。”伊诺拉说,“他说,你拥有驱使我们杀死同类,接受自我毁灭的能力。”

罗衡的脚微微一顿,略有些讶异地看过去。

“他也做到了。”伊诺拉轻声说,“你同样为他做了这种事,入侵一个跟我们完全没有关系的基地,可能你会觉得我有点太谨慎。”

罗衡几乎立刻否认了:“不会,这不是太谨慎。”

这让伊诺拉感觉好了一些,她露出一个微小的笑容:“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也知道我们现在成功了,得到的比我们所想要得更多。我猜狄亚对这件事压根无所谓,至于张涛……他的脑子,你也知道。”

罗衡忍不住笑起来:“别这么说,他只是没什么经验。”

“我就是这个意思。”

伊诺拉舔了一下嘴唇:“可是这已经有点太超过了,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是同伴的话,那当然没问题,就像我不知道你干嘛要去救那个女人。但是……无所谓,你懂吧,它很疯狂,但不是什么坏事。”

“我明白。”

“至于入侵一个基地,怎么说呢,对你来讲可能不太好受,不过对我们来讲……”伊诺拉小心翼翼地观察他,“我的意思是,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甚至比你那些事好理解多了,起码有报酬。”

罗衡苦笑了一声:“我明白。”

入侵基地的风险足够大,也意味着回报够大,对于狄亚跟伊诺拉来讲几乎没有任何道德压力,无非就是劫富济贫的时候,这个贫是他们自己。

相比较之下,做义工的罗衡才难以理解一点。

倒是伊诺拉会注意到罗衡可能因为这事儿不好受,让他有点惊讶之余忍不住生出点感激来。

“那么……”罗衡想轻松一下气氛,玩笑道,“你应该对蓝摩挺有好感的。”

伊诺拉点点头,满不在乎地承认了:“是啊,是这样没错。”

“所以才要收回。”伊诺拉在罗衡的错愕下坦白,“因为他已经不值得我,我们这么做了。”

尽管伊诺拉对社会学、英雄史观、人格魅力等等意味着的内容一无所知,也不擅长辨别这些复杂内容之后的深意,可是她与狄亚都有相似的优点。

那就是擅长聆听跟理解。

蓝摩将这种行为称之为神迹,是因为群体本身就由个人组成。

当某个人具有极强的感染力时,他个人的愿望也就成为集体的愿望,在从这个小到几乎微不足道的队伍里,蓝摩清晰感受到圣殿数十年来试图塑造的形象。

“我原来不是很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加入司南。”伊诺拉用脚尖磨了磨光滑的地面,又快跑两下跟上大步在前的罗衡,“听了蓝摩的话,我觉得我好像懂了一点点。”

罗衡疑惑道:“嗯?”

“如果你进了司南的话,要么你的愿望就成为司南的愿望。”伊诺拉微微笑起来,“要么司南一点儿也不在乎你的愿望,对吗?”

罗衡轻声叹息:“你很敏锐,伊诺拉。蓝摩在圣殿出生,他见惯了信徒跟指引者,察觉到这点很正常,可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