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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关系(54)

闻锐鸣把外套脱下来给他,他也没假惺惺地客气,穿上以后利索地拉紧拉链。

“谢了。”

“不客气。”

“你用香皂洗澡?”

闻锐鸣跟他四目相对:“老板怎么知道。”

“猜的。”章寻嘴角轻微上扬,“其实是外套能闻出一点儿。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老成的人,年纪轻轻用香皂。”

“习惯了,以前在部队每天运动量大,还经常在沙坑泥地里打滚,一般沐浴露洗不干净。”

章寻脸呈四十五度角,视线中淡淡的审视意味:“你好像保留了很多当兵时候的习惯。”

闻锐鸣顿了一两秒,平声:“嗯。”

“这么难改?”

“是终身难忘。”

闻锐鸣看着他的眼睛。

这回轮到章寻怔住片刻。因为他从这五个字当中读到令人动容的感情,他没想到闻锐鸣粗糙的外表下藏着这么细的心思。他发自内心说:“既然终身难忘那就不要改了。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这种经历,你很幸运。”

“我也这么认为,不过其他人不这么想。离开军营那天指导员告诉我军人身份已经是过去式,我应该立刻回归到普通人的队列里,后来我姐也让我越快适应现在的生活对我越有益。从来没有人跟我说不想忘就不用忘,你是第一个,老板。”

“那是他们对你太苛责了,你自己不能这么想。记得,任何时候be relax.”

章寻下巴微微扬着,神态却并不倨傲。闻锐鸣嘴角抬了抬:“嗯,幸亏我还在坚持学英语,否则连老板的忠告都听不懂,太可惜了。”

“所以你英语学了这么久到底有没有长进?”

“出国旅游应该不成问题,老板不放心可以验一验。”

“这有什么好验的。”

闻锐鸣定定地跟他对视,直到章寻侧开目光,以极慢的速度荡了荡秋千,让它慢慢动了起来,“下回有机会我再带你出去,不过没有出差补贴,你自己想好。”

“嗯。”闻锐鸣笑了笑,“职责所在,不用加钱。”

淡薄的月色铺洒在红砖地面,他们享受着这种难得的惬意时刻,谁都没先提出要回去,直到多多困得受不了了,趴在木马上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章寻胳膊碰了碰闻锐鸣,朝多多努了努嘴。闻锐鸣过去把多多抱起,他在睡梦中还乖巧地把头耷到舅舅宽厚的肩膀上,嘴巴一咂一咂的,非常可爱。

章寻提议:“抱到我家去吧,你现在开车也算疲劳驾驶,不安全。”

“那就打扰老板了。”

“什么话。”

进电梯光线太亮,章寻把外套脱下来盖多多脸眼上,多多哼哼着打小呼噜。

回到家章寻让闻锐鸣把孩子放次卧,自己去拿干净的毯子和枕头,拿完一进次卧,闻锐鸣已经把多多放下了,回身若有似无地开口:“老板。”

“说。”章寻以为还缺东西。

因为怕把孩子吵醒,他们刻意没开灯,说话声音也比平时压得低。闻锐鸣接过章寻手里的枕头和毯子,以一种极其自然的口气问:“床上有套睡衣,你的?”

“睡衣?”

章寻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在这个房间放过东西。他看向那套格纹睡衣,觉得眼生。

“可能是Alex的吧。”

闻锐鸣在黑暗里轻微蹙眉。

章寻弯腰把睡衣捡起来,眼皮微掀:“他来给我送药,可能本来打算留下过夜,后来我让他先走了。”

“怎么不留他住一晚。”

他直起身,目光轻描淡写扫向眼前这个闷骚的男人:“跟我装傻?”

“没有。”

章寻发现自己在闻锐鸣面前忍耐力出奇得低,比如现在他就非常想发火。但他修为够深,很快就恢复了淡定:“如果不是被人害得感冒,今晚我还真想留Alex住一晚,谁知道呢,可惜了,体力不支。”

果然闻锐鸣的脸色立马发生了变化。章寻揉了揉眉心,用一种微微挑衅的口吻说道:“幸好Alex不生气。”

闻锐鸣缓声:“他有什么理由生气。”

“我让他白跑一趟,这还不值得生气?”

“老板。”

章寻眼风凌厉,猛地一顿,“过来说。”

等闻锐鸣走到跟前他忽然抬起手,不打招呼就掐住了闻锐鸣的下巴。

这个动作警告意识十足。章寻虽然个子不如闻锐鸣高,但莫名就很有那种居高临下训*的气质。

“闻锐鸣你给我听好了,你能在我面前装傻那是因为我默许。有些话你现在可以搁在心里不说,但哪天我要是不想听了,你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

说完他才蓦地松了腕。

不过闻锐鸣也不是吃素的,他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被人这么对待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沉默许久,他只是把鼻梁低了低,双眼紧盯薄怒状态的章寻,声线微紧,口吻略带苦恼。

“心里想的太脏了,有违原则和纪律,我说不出口。”

第34章 让人分心

章寻喉结紧了紧,到底败下阵来。他硬邦邦地扔下一句:“说不出口就别说了。”接着就转身回了主卧。但一路上他能很明显感到有道目光追寻自己,那目光相当炙热,简直让人心里发慌。

砰一声关上门,他靠着门板平复呼吸,心里还禁不住骂了声脏话。

当天晚上闻锐鸣是跟多多一起睡的。半夜多多醒来,揉揉眼睛扭过小小的身体。他想确定一下舅舅还在自己身边,要不然在别人家里他会害怕的,谁知道舅舅根本就还没睡。

“舅舅你怎么睁着眼睛呀。”

“舅舅睡不着。”

“你也跟妈妈一样有心事吗?”

闻锐鸣拍拍枕头,多多立马咧着嘴凑近,跟他亲亲热热地躺到一起。

“妈妈什么时候有心事了?”

“在医院的时候,妈妈说她睡不着,她有心事。”

“你妈妈知道你几岁吗,怎么会跟你聊这么深刻的内容。”

多多翘起鼻子,掰着手指头跟他认真算数:“不小啦,我马上要上小学了,舅舅,我快五岁啦。”

“五岁还上不了小学。”闻锐鸣耐心地跟他解释,“这里不是老家,这里的小朋友六岁才能上学。”

“啊……那我不能回家去吗?舅舅,多多想朋友啦。”

闻锐鸣沉默片刻,揉了揉多多的发顶。

“过段时间舅舅带你回去。”

“太好啦!那你帮我跟医生伯伯请假喔,我不敢。”

小朋友最好哄,他们生病难过的是大人,他们自己并不懂得难过。

第二天清早闻锐鸣把多多送去医院,回来跑了个步买完早餐,时间都还不到八点。

章寻前一晚睡眠质量一般,早起去剧团脸色也不太好。闻锐鸣边开车边把早餐递给他,他没注意,低头在戴眼镜。

他朝镜片上哈了口气,温热的气息在镜片表面凝起白雾。

“老板。”

“谢谢。”眼镜戴上他又恢复了几分清明,而且面容素净,显得格外冷淡不可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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