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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媳(重生)(242)

谢云初无视众人惊奇的目光,淡声问她,“方才在燕雀湖怎么没瞧见您?”

乔芝韵露出柔和的笑容,“我来得晚,去燕雀湖深处走了走,回来时你们已上了山,我这才跟来。”这时,江家的一婆子从外头寻来一锦杌,江梵等人往旁边挤出一个位置,就这样,谢云初和乔芝韵被让到了一处。

谢云初脑海里还在琢磨着漕船的事,乔芝韵身子微微侧向她,目光始终不舍得从她面颊移开,谢云初察觉到,试着转移尴尬,“江大人可在城中?”

乔芝韵摇头,“半个月前回了金陵,我原本也是要走的,只是孩子得了喘病,此病只有范太医能医治,便留在京城了。”

说的是谢云初那位同母异父的弟弟。

谢云初对她的家务事并不感兴趣,点到为止,侧眸与身旁的江梵说话去了。

乔芝韵神色复杂望着她,没有再做声。

长公主在戌时三刻通过夹道赶回了皇宫。

出密道口子时,朝云替她整理仪容,用篦子将纷乱的鬓发裹入簪子内,隐约可见其中有雪白的发丝,眼眶顿时一阵泛红,长公主听得她哽咽之声,扭头看了她一眼,端肃的眸眼始终沉静,“别怕。”

城门外显见有兵戈声传来,四境火光乍起,形势不容乐观,纵容朝云跟着长公主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今日心底也罕见生出了几分惶恐,

她对上长公主坚毅的眼神,露出笑容,“有殿下在,我不怕。”

夹道的密道直抵奉天殿下面的丹樨,长公主从丹樨密道出来,往上方巍峨宏伟的奉天殿望去一眼,奉天殿灯火通明,如仙宫一般镇在人间,纵容自小出入这座殿宇,任何时候瞧见它心底依然有一种强烈的渴望在奔腾,长公主缓缓呼吸一口气,由朝云扶着,又搭着罗林的胳膊,大步拾级而上。

原是计划下毒嫁祸信王,威逼百官和皇帝立五皇子为太子,如今信王提前反了,这个局已无意义。

上头值守的将士瞧见底下台阶行来一人,一身绛红绣白鸟朝凤金纹的通袖对襟褙子,凌云髻上插着一支简单的白玉簪子,通身无饰,神色幽然,不是长公主又是谁,快步迎了下去。

“请长公主殿下安。”

今日出宫前,长公主做了一番布置,今日留守奉天殿的侍卫都是她的人。

长公主脚步不停,继续往上走,问道,“陛下如何了?”

这名中郎将答道,“陛下昏迷不醒…”

“陛下昏迷不醒,朝臣该要入殿侍奉,人呢?”

中郎将苦笑,“陛下病危,臣等奉您的命令封锁奉天殿,并遣人去前朝送消息,结果内阁几位大臣今日都去了南面的官署区,臣等原要出宫去传召,不料传来信王攻城的消息,所有城门校尉紧闭宫门,里头的人出不去,外头朝臣进不来,唯独在午门内值守的户部尚书齐孝和带着工部尚书等人赶了过来…”

长公主脚步一顿,历来皇帝病危,宰辅争先恐后入殿侍奉,以求在新朝博得一席之地,然而今日这些朝臣的举动有些不同寻常。

她局已摆好,百官却不入瓮,那就麻烦了。

快步上了台阶,跨过奉天殿的门槛,齐孝和等人纷纷施礼,

“殿下可算回来了,叫臣等忧心得很,如今陛下病危,查到与皇后有关,臣等遣人将皇后带来了奉天殿,人就关在隔壁…”

长公主无心听这些,反是问道,“内阁首辅陈宣庆,左都御史苗明凤呢?”

户部尚书齐孝和皱眉,“陈阁老不知踪影,而苗大人则告病在家。”

长公主心里有些不妙的预感,“官署区是何人值守?”

这时门外的中郎将答道,“今日是羽林卫副指挥使高詹值守。”

长公主想了想,亲自去御书房以皇帝的名义写了一封手谕,交给朝云,

“你去一趟官署区,告诉高詹,就说陛下病危,让他护送文武百官进宫。”将百官捏在手里,可以携势与信王周旋。

朝云双手接过手谕,转身出了奉天殿。

待她离开,长公主进内殿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皇帝,又瞅着被侍卫看守在一旁的皇后,冷笑道,“皇后竟敢与信王私通,围困百官女眷,你这个国母做的可真是响当当。”

皇后坐在屏风下,面露狰狞,“那你呢,你又好到哪里去,你给亲生兄长下毒,嫁祸于我,心思歹毒之至!”

皇后虽身陷囹圄,却也从容不迫,两个人针线对麦芒,谁也不服谁。

长公主无心跟阶下囚纠缠,又从内殿踱出。

恰在这时,朝云神色慌张提裙跑了回来,

“殿下,不好了。”

长公主见她去而复返,心口猛沉,“怎么回事?”

“信王已经攻入皇城来了。”

长公主额尖青筋一跳,“怎么可能?他从哪里入得宫?”

朝云俏脸急得红彤彤,上气不接下气回道,

“信王携一万征北大军兵临城下,一面声称自己回京接受太子册封,一面又道您在东郊被乱军射杀,鼓动人心,又许了重利给守城校尉,校尉开了西城门,放信王入京城来。”

京城有外郭城与内皇城,郭城与皇城之间住着上百万生民。

“这还不打紧,打紧的是在信王入郭城的同时,镇国公带着几位将士从东华门夹门请见,说是发现信王造反,特来回京报信,镇国公离京时,陛下给予一道虎符,校尉查验虎符无误,将他放了进来。”

宫门每日戌时闭,卯时启,不许人进出,但每每朝中有要事,百官可执文书自东华门下的夹门请见。

“怎料宫门方打开,镇国公身后伪装成臣子的将士飞快掠进来杀了城门校尉,随后潜伏在灯市附近的将士趁机涌入东华门,现在信王已亲自带兵攻进皇城,跟着他进宫的还有内阁首辅陈宣庆,看来陈宣庆那个老头子暗中投靠了信王。”

长公主闻言身子晃了晃,脸上的镇定再也维持不住。

“镇国公怎么可能会反?文武百官成千上万,谁都可能反,唯独他不可能…”

皇后妹妹虽是镇国公已故老夫人,可这一点裙带关系还不足以让镇国公赔上满族的前程,镇国公对皇帝始终忠心耿耿,这回怎么就轻易被信王给收买。

太不可思议了。

眼下无暇多想,长公主立即招来奉天殿守卫,吩咐紧闭奉天殿四处宫门,组织应战。

即便信王攻进了皇城,奉天殿四周宫墙高耸,固若金汤,殿内尚有五千精兵,足以应战。

只是固守也得待援,能助她一臂之力的唯有高詹和王国公王赫。

长公主立即吩咐朝云与两名女卫,悄然从夹道出宫,去给高詹和王赫送信。

她相信,王赫绝不愿意看着信王得逞。

暗夜无边。

皇宫内无数翘檐如同黑兽的触角伸向苍穹,梆子声敲响,亥时已到,火光照亮了大半个天空,皇城内杀气盈天,羽林左卫与虎贲右卫以逸待劳,击溃了边军一波又一波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