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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媳(重生)(158)

“好祖宗,您今个儿生辰,不能哭的…”

珂姐儿才不管,推开乳娘,撒丫似的往外跑嚷嚷着要寻娘。

今日三品朝官廷议,王书淮不在府上,国公爷抱着珝哥儿在清晖殿坐着,吩咐二老爷在前厅宴客,后院女眷则由谢云初与姜氏接待。

自国公爷放话以后二房分红由谢云初掌管后,姜氏婆媳三人看谢云初眼神便有些复杂,姜氏自来爱美,衣裳首饰买最好的,脂粉用最好的,平日花银子算得上大手大脚,国公爷一朝捏了她七寸,以后潇洒日子算是到头了。

最气的要属窦可灵,分红归二老掌管,等二老爷夫妇过世,他们还能分些家产,若是捏在谢云初手里头,他们这一房可什么都捞不着。

许时薇看出三嫂满脸怨气,悄悄将她拉到茶水间,往外头指了指,彼时谢云初正在门口招呼客人,进来的正是礼部侍郎郑夫人,这位夫人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贤和大度,与儿媳妇江梵的感情亲如母女,两厢拉着手有说不完的话,

“嫂嫂,我劝您想开些,咱们可不能跟二嫂比,人家夫君是当朝最年轻的三品侍郎,有推行国政的功勋在手,等将来新税落地,他靠自个儿都能挣得爵位,你瞧大嫂,什么时候把咱们放在眼里过?能入人家眼的除了宫里的主子们,也就当朝阁老夫人了,咱们跟她已经不是一路人了。”

这才是窦可灵真正心塞之处。

明明进府时,谢云初还没她风光呢,整日鞍前马后伺候一大家子,如今呢,人家手里拽着几分产业,外头丈夫步步高升,家里长公主国公爷日渐看重她,上回谢云初帮衬王怡宁后,长公主可是当众放话,以后王怡宁有的,谢云初都有。

原先还为捏着二房中馈而沾沾自喜,如今瞧着一丁点意思都没有。

许时薇见窦可灵满脸丧气,继续劝道,“其实呀,我想通了,二哥二嫂比婆婆和公公稳重多了,分红捏在婆婆手里,怕是能被她老人家挥霍个精光,公公又管不住婆婆,只能听之任之,但二兄二嫂却不一样,二兄公正,二嫂宽厚,等将来父母过世,分家之时,未必没咱们的好处。”

窦可灵眼里还有几分挣扎。

许时薇道,“再说了,嫂嫂别光顾着内宅这一亩三分田,您多想想咱们爷的将来,等二兄登阁之日,随随便便安排个差事,都够咱们爷吃香喝辣的,”一想起那温吞的丈夫,许时薇心头发堵,

“上回科举不第,明年秋闱还不知什么光景,越往后,那股子劲头便是再而三,三而竭,指不定就考不上了,他若是考不上,我们娘俩还有什么指望?到头来怕是只能靠兄长提携,二嫂若还参不透这一点,回头求兄长时,就没脸开口了。”

许时薇这一席话算是醍醐灌顶,窦可灵往深想一想,果然冷汗淋漓。

她扭头觑了许时薇一眼,“难怪自玥哥儿出生,你便时不时往二嫂跟前凑,原来打得这个主意,”窦可灵又气又笑,捏住她手腕,“咱们二人在妯娌间算是最亲昵的,你却不拿我当体己人,早有打算却不告诉我。”

许时薇苦笑,连忙挣脱她,“好嫂嫂,我若不拿你当体己人,今日能跟你说这话。”

窦可灵笑了笑,语气和软了几分,“这倒是。”

很快客人越来越多,妯娌二人一个去张罗茶水,一个往后厨去了。

今日因是二房的满月酒,长房这边便没怎么插手,大奶奶苗氏出去见了一会儿客人回来后院换衣裳,见丈夫大爷王书照倚在窗下的藤椅上看书,

“今个儿府上来了这么多客人,爷怎么不出去瞧瞧?”

王书照抬着笑眼,“我去做什么,哪个能看得到我?”

苗氏一听这话,心里微酸,虽说担着王家少爷的名头,真正把王书照当一回事的却没有,京城官宦都是明眼人,除了些三教九流的浪荡子,哪个会来巴结王书照,王书照倒是看得很通透,不去看人冷眼。

苗氏想了一遭,又叹气道,“虽说如此,好歹给二弟面子,他今日忙着,你这个做长兄的就该替他宴客。”

王书照听了这话,方扔下书册起身来,“这话有理,只是…”他目光和煦望着妻子,“论贤惠端庄,你也不输二弟妹,虽说书淮出息,你却也不必去人家跟前伏低做小,咱们不得罪谁,也犯不着去讨好谁,日子得过且过便罢。”

父亲总是逼着母亲去讨好宫里的长公主与三婶等人,以致母亲这一辈子活得心累身累,一把年纪还时常往宫里去伺候人,王书照看着不喜,母亲的事他管不了,妻子的事他却是做得了主的。

苗氏闻言眼眶越发一酸,丈夫虽然有些吃酒斗风流连美色的毛病,待她却是极好,从不苛刻她,甚至还称得上处处维护,只这一桩,苗氏便愿意跟他过日子,

“有你这话,无论段家未来如何,我都陪着你挺过去。”

大老爷一房本姓段。

王书照闻言脸色更加柔和,过来轻轻搂了搂妻子,“好啦,胡思乱想些什么,只要祖母在一日,咱们便没事。”

苗氏吸了吸鼻子,止了哭声,亲自替他理了理衣冠,王书照便往前院去了。

王书淮至午宴时分匆忙回了府,跨进门槛,顾不上换衣裳,亲自一一斟酒赔罪,午宴结束后,王书淮吩咐小舅子谢云佑去书房等他,说是有两册书寻来给他捎回去看,又亲自送岳父谢晖出府。

怎料谢云佑在王书淮书房睡着了,睡着倒是不打紧,就是出了一趟子不大不小的事。

谢云初是傍晚才晓得此事,连忙唤来明贵,明贵苦巴巴跪在谢云初跟前,

“舅少爷看书看着便打起了盹,人伏在桌案时不小心把砚台给推翻了,这一批墨锭不好,里头墨油过多,一时没防住便淌了一地,舅少爷不曾察觉,醒来后便离开了,等小的方才去替二爷寻书……”

“哎,二奶奶,您也是晓得的,那书房里间光线不好,小的便点了一盏油灯,待寻到书册出来,发现上头积了灰,小的不就吹了一嘴么,这下好了,吹了些火星子在地上,那火星子好巧不巧沾了那墨油,”

“小的没注意,连忙送书册去给二爷,待回来,这下好了,屋子里涌出一些浓烟来,明火倒是不多,就是烟气熏人,房梁都给熏黑了,二爷被褥都被火星子烧破了洞,若非今日为了宴客,将您那架玲珑九转屏风给搬出去,怕是连屏风都不保…哎呀,可怜见的,二爷睡了十几年的地儿,就这么没了…”

谢云初脸色变得古怪。

林嬷嬷在一旁急问,“咱们可没瞧见起火,也不曾见到浓烟,烧的是哪间?书房那么多书册,可完好?”

明贵答道,“烧的是内室旁边的小退室,两间房给熏得黑黢黢的,幸在发现及时,倒是不曾烧到书房这边,书册也燃了几本,其中有一册《世说新语》,幸在二爷最爱看的那本《盐铁论》不曾烧着,否则小的没法给二爷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