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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媳(重生)(125)

上一辈子王书淮几乎从不主动告诉她喜好,问什么都说好,她便小心翼翼揣摩试探,将自以为好的东西送到他眼前,他不稀罕,熬了一辈子也不知道这位丈夫心里想什么。

这回说开后,也没必要再端着贤妻的架子。

随意一些吧。

总归他对她也不会再抱什么希望,何必再惺惺作态。

这一日夜里,明贵得了消息,满头大汗将话转告给王书淮,

“爷,您夜里这参汤还喝么?二奶奶的意思是担心不合您的口味,您若是想喝什么想吃什么便吩咐小厨房做,她这边就不擅自做主了。”

王书淮撑额假寐,听了这话,唇角扯出一丝乖戾的冷笑。

表面功夫都不做了。

“不必了。”

比起虚情假意逢迎,他宁可她坦坦诚诚面对他。

二月十二是王书淮休沐,晨起习练回来,明贵提着个食盒将早膳摆在西次间的八仙桌上。

王书淮入内换了衣裳出来,瞥了一眼便看到其中有一碟水晶脍。

他将一碗燕窝粥喝完,又吃了几块春卷,始终不曾动那碟菜。

用完早膳净了手,回到桌案继续翻阅江南送来的邸报。

明贵进来收拾碗筷,瞥了一眼那碟子完好的水晶脍,啧了一声,

“二爷平日不是极喜欢吃这道菜么,近来怎么不动筷子?”

“这是桂嬷嬷拿手好菜,不输二奶奶的厨艺呢。”

王书淮眉心抽动了一下,佯装没有听到。

明贵暗自叹了一声,王书淮已许久不曾去后院,可见小两口闹别扭了。

明贵收拾好八仙桌,又过来替他擦拭书案,

春光绵长,漫过窗棂斜斜投入一束至案前,照亮了那个镂空的象牙千工球,象牙透光散发一层橙色的光晕,明贵看着惹眼忍不住拿铁钩子波动了一下,一层又一层不同的纹路在明媚的光线下转过,转到最里面一层时,他隐约瞧见一个字从眼前一晃而过,明贵猛地一眨眼,

“咦,二爷,您瞧这球心里还刻着字呢?”

王书淮正在聚精会神翻看邸报,头也没抬道,“什么字?”

明贵将那球抱起,站在阳光下来回拨动,凑近看了许久,“好像是个‘初’字。”

王书淮微微愣了下,他抬起眼皱眉道,“初字?”

怎么会刻个初字。

明贵将象牙球递给他,“您眼神好,自个儿看吧。”

王书淮第一次把玩时就发现里面有刻字,当时没细看,听了明贵这么一说,将之接过,用铁钩缓缓拨动,果然看到最里面那个同心结之间刻了个字,是个隶体“初”字,线条优美韶润,有一种婉约大气美。

整个鬼工球每一层均是寓意夫妻和美,这样一个字必定与雕刻的主人有关,也不知是什么人缺了银子卖了此物,最后又被王书旷等人买回来。

王书淮对这个球忽然便失了兴趣。

别人的东西,与他无关。

回完书信,王书淮出了一趟门,下午申时收到消息说是国公爷在书房等他,便回了王府,进去时见自己祖父拧着个鸟笼气定神闲地坐在他桌案前。

“淮儿。”

“祖父,您怎么来了?”王书淮连忙施礼。

国公爷示意他坐下,将鸟笼也搁在他桌案,笼子里是一只金丝雀,羽毛五颜六色,煞是灵动,它对着那个精美繁复的鬼工球叽叽喳喳叫。

国公爷伸出手逗了逗鸟,“江澄进京了,你可去江府拜访过?”

王书淮想起了江夫人,“去过一次。”

国公爷道,“江澄有一小女儿,今年十七,不曾婚嫁,陛下的意思是将她留在京城,你祖母念着书煦不曾定亲,对江澄女儿有意,我来问问你。”

王书淮想起谢云初与江夫人的渊源,断然摇头,“不行。”

国公爷讶异,“为什么?”

“江澄是两江总督,于你在江南推行国政有助益,他那个小女儿我昨日在宫中见过,生得娇俏可爱,与煦儿十分登对,陛下都开了口,如今只等你祖母点头了。”

将江澄两个女儿留在京城,便可放心让这位两江总督回江南,这是皇帝对封疆大吏制衡的惯常手段。

王书淮眉心紧皱,“祖父可知云初生母当年与谢祭酒和离之事?”

这事国公爷还真不知道。

当年议婚,只听说是谢祭酒的长女,生得端庄貌美,其余的没细在意,他一直以为谢云初母亲过世了。

王书淮迎上他探究的眼神,“她和离回了金陵,后来改嫁给江澄为妻,便是如今的江夫人,若是将她的继女嫁来王家,你让云初怎么想?”

国公爷闻言眉头皱得死死的。

“陛下和你祖母那边如何交待?”

王书淮扶额,“我来想法子。”

国公爷犯愁,“此事棘手,你祖母听说你媳妇过两日生辰,有意让江澄的女儿进府,跟煦儿打个照面,故而方才传了口讯给你三婶,意思是给你媳妇操办寿宴。”

王书淮闻言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国公爷看他这模样满脸纳闷,“你不会不知道你媳妇要过生辰了吧?”

王书淮神色一言难尽,没有吱声。

国公爷冷笑一声,继而语重心长看着他,“忙归忙,媳妇也要照看些,她怀着孕,你好歹送一份厚礼,叫她心里舒坦,若是一点心思都不尽,枉费她替你操持后院多年。”

王书淮垂下眸,将一切情绪掩在眼底,“孙儿知道了。”

国公爷诸多孙子中,最看重王书淮,对他也十分了解,打量他的面色道,“你近来是不是遇到了烦难之事?脸色总是阴沉沉的,难看得紧。”

王书淮喉咙微哽,漆黑的瞳仁如深不见底的渊,他轻描淡写开口,“没有。”

国公爷知道这位长孙心思深,口风紧,他不想说的话谁也撬不开口,不由叹气,“亏初丫头受得了你这性子。”

国公爷正打算走,目光不知怎么落在紫檀笔架旁那个鬼工球上,鬼工球通体成乳白色,外罩着一层淡淡的姜黄包浆,国公爷眼光毒辣,一眼看出此球工艺精湛,忍不住伸手拿在掌心把玩,

“这球跟你祖母书房那个极像。”

王书淮脑海不知想到什么,猛地抬起了头。

他恍然想起他与谢云初成婚没多久,长公主召他们夫妇入宫,那是他第一次在长公主书房发现那个鬼工球,亦是象牙雕件。

回程的路上,谢云初仿佛问过他是否喜欢此物,他当时隐约点了头。

脑海有一丝灵光闪现,快到王书淮差点捕捉不及。

国公爷见他神色不太对劲,“怎么了这是?”

王书淮目光钉在那个鬼工球上,心跳如擂鼓,面上依旧无波无澜,“没什么。”

国公爷便起身,顺手将那个球给捞起来,

“这个球借祖父把玩几日,等回头入宫再还给你。”

王书淮不假思索将球夺过抱在怀里,“祖父寻长公主借吧。”

国公爷看着面无表情的孙儿,气得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