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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媳(重生)(117)

她深呼吸,“罢了,退亲吧。”

国公爷见孙女定了主意,也就无话可说,他笑道,“好,这桩事是祖父和祖母对不住你,你的婚事我们会放在心上。”

王书仪这回却是大着胆子,在长公主跟前跪了下来,仰着脖子问,

“祖母,以后孙女可以自行择婚吗?”

这话把长公主给问噎住了,她两次给儿孙做主,害了大孙女被夫家嫌弃,小孙女又差点所嫁非人,心里自然有些挫败,不过她的威严不容挑衅。

“你万不可行莽撞之举,相中了人得跟长辈通气。”

算是给了王书仪一定的余地。

王书仪脸色好看了些。

恰在这时,门房来报,说是刘琦亮驻着拐杖登门谢罪。

长公主吩咐长孙王书照去接人,片刻那曾经呼风唤雨的户部侍郎佝偻着身,哭着跪在长公主跟前,

“下官对不住长公主殿下恩德,也辜负了国公爷的信任。”

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更何况此事最受伤害的刘琦亮本人。

长公主心里再失望,也怪不上刘琦亮,着人将他扶起来安置在圈椅里,一夜之间刘琦亮没了往日半分精神,面庞寡瘦,眼眶深陷,鬓发斑驳,俨然成了一风烛残年的老人。

国公爷反而宽慰他几句,“你年纪还轻,何愁没有孩子,至于那姑娘,好好接回府上养着,她跟你一样是个可怜人。”

刘琦亮想起那素日嫌弃的外侄女竟是自己亲生女儿,心口钝痛,血腥再一次漫上嗓口,含着泪说不出话来。

刘琦亮虽深受打击,品格却立得住,亲自将庚帖退还王家,并表示聘礼不退,权当给王书仪的补偿,王家岂是占人便宜的,坚持让人把聘礼送到刘家。

刘琦亮处理完这门婚事后,着实料理妻子与沈家,刘夫人求他念着多年夫妻情分,不要把事情闹大让全京城人看刘家笑话。

刘琦亮答应不对簿公堂,条件是刘夫人自尽。

刘夫人舍不得女儿沈香,抱着孩子哭了一日一夜,最后吞金而死,沈家其余牵扯人等也被刘琦亮处置了,只可惜罪魁祸首沈老太太早已过世,刘琦亮一口气无处排解,就这么一蹶不振,病倒在床。

再说那刘卓,一朝从尊贵的侍郎府公子沦落成商户子,失魂落魄,几近崩溃,沈家为刘琦亮血洗一空,他不愿意回去,刘府也不可能待下去,原打算远离京城,可见养父病倒在塌,心中惭愧,跪在他塌前侍奉汤药,众人瞧了无不心酸落泪。

正月十六开朝复印,刘琦亮辞去户部侍郎一职,此事在朝中掀起酣然大波。

要知道刘琦亮从一籍籍无名的小吏成为三品重臣,耗费了整整十五年心血,乍然放弃,可见受了多大的打击,大家同情归同情,也绞尽脑汁争夺户部侍郎一职。

太子党,汉王党,包括信王也暗自参与其中。

长公主一心想推个人去户部,可惜手中无可用之人,大晋六部堂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必须得是进士出身,大老爷能力有限资历不足,非进士出身,难当此任,三老爷各方面条件不错,也是进士出身,可惜刚升了副都御史,这么快调去户部任侍郎,担心朝廷非议。

况且三老爷扎根都察院多年,替长公主掌着朝中喉舌,用处极大,长公主不愿轻易挪动他。

四老爷是荫官出身,也无法任堂官。

然而就在朝廷争论不休,尚无定论的空隙。

王书淮突然回了京城。

彼时已是二月初,春寒料峭,梅香肆意。

年轻矜贵的男人器宇轩昂踏入奉天殿,当着所有朝官的面,禀报江南清丈田地的成果,短短不到一年时间,王书淮强势地慑服了江南豪族,帮着朝廷清出不少隐匿的人口和田地,这份骇世功勋足可彪炳千秋,令满朝文武咋舌。

就在王书淮回京的次日,刘琦亮上书提议让王书淮接任户部侍郎一职,这一日夜里,皇帝召王书淮入奉天殿,又请来长公主,不知三人密谋多久,总之翌日朝议上,皇帝下旨让王书淮代行户部右侍郎一职,全面负责推行国政。

用一个“代”字,实则是以防朝臣攻讦王书淮资历不够,当朝状元出身,又有如此沉甸甸的功勋为佐,只是代行户部侍郎一职,仿佛无懈可击。

国库空虚,敌国虎视眈眈,此时就该不拘一格任用贤才,迅速施行新税,充盈国库,而王书淮显然是不二人选。御史们象征性递了几个折子不痛不痒批了几句,任命顺利过内阁下达到户部。

如此一来,王书淮成为大晋史上最年轻的六部堂官。

恭喜纷至沓来。

王书淮被人恭维着,俊脸如同镀了一层清霜,并不见喜色。

回京后,他过家门而不入,心里总有种近乡情怯的空茫乃至酸楚。

他已两月余不曾见到谢云初。

诏书下达当日,朱世子和郑公子等人纷纷拉扯着王书淮,非要他请客喝酒,亦有户部左侍郎与尚书大人给他接风洗尘,一夜下来,他跑了三趟酒局,至半夜方回府。

齐伟晓得他回了京,刻意在敞厅处留了灯,敞厅往前是书房,往后是春景堂。

哪知那挺拔的男人穿着一身绯色官袍立在斜廊外的阴影处,神情漠然地看着春景堂的方向。

齐伟顺着他视线瞄了一眼,悄悄踱步过来,低声道,

“二爷,别看了,夫人不在府上。”

王书淮冷峭的目光几乎是劈了过来,“她怀着孕,能去哪?”

齐伟眨眨眼,心想你还知道少奶奶怀着孕啊。

腹诽几句,齐伟往院外指了指,

“被五姑奶奶接走,去城外温泉山庄春游去了。”

王书淮:……

第53章

王书淮一言不发进了书房。

江南有信鸽来,信中提到有个别官吏伙同豪族进行账目造假,明明隐匿了一百口人写成五十口,玩浑水摸鱼的把戏,王书淮回信交待秦洸等人如何处理,信件写完,随意抬起眼,入目的是一盏格外别致的绢纱灯盏,上面绣着一婉约的女子正在花丛中扑蝶。

他已不记得这是何年何月谢云初所赠,却记得她拧着花灯立在博古架旁偷偷探进来那一眼,生动又可爱。

移目至窗台,一盆绿意盎然的菖蒲肆意又温柔地生长着……被堆得整整齐齐的书册分门别类归置清楚……这里处处都是她的痕迹。

柔软的灯芒淡化了他锋锐的五官,他仰身不知不觉靠在背搭,随意支着修长的双腿,姿态懒散地靠在圈椅,目光钉在对面罗汉床那个箱笼上,里面装着过往所有的家书孩子的涂鸦及近两月来不曾启封的信笺。

那种心情很是难以言喻。

克制着不去想,却又不知不觉去想。

即便不曾启信,却时刻搁在身边捎带着。

心里有一种诡异的情绪作祟,反反复复想去抹除,却又肆意疯狂的生长着,最后占据整个胸膛,胀出一抹涩涩的酸痛。

过去,只消他一个眼神,她总能明白他想要什么,他只需说一个书名,她便知道那一册书被放在何处,她会在每一旬变着花样做不同的菜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