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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美乐之吻(17)

父亲走了,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连泪水都流不出一滴。

莉莉安说,这世上有很多路,比读书难多了。

……

第二天,我去学校找到安泰老师。

我躲躲闪闪地对他说,我想上学,可是没有钱……

老师没有问我脸上的伤,他只是露出了欣慰的苦笑:“我来帮你想想办法吧。”

几天后,老师告诉我,在芭芭利亚上城区有一所高中,可以给优秀的学生免除学杂费。

像一束光骤然投入黑夜,许多天来我第一次有了自己还在呼吸的感觉。不管读书有没有用,这始终是一条路,一条我喜欢的路。

“我帮你准备报考材料,至于住宿和生活方面,我在报纸上看到了一则招聘,有位夫人想聘请一个受过教育的姑娘陪伴家里的小孩子。”

“我可以吗?我只是个学生。”

“我已经写信帮你问了。”老师说,“别担心,这样的广告不是在雇佣家庭教师或奶妈,只想给学龄前的儿童找个玩伴而已。”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家,然后碰到了等在门口的梅丽莎。

“安妮,你听说了吗?莉莉安到乔纳森酒吧做了女招待。”梅丽莎稀奇地说。

“什么?”

“听说她跑到酒吧,找黑加尔先生借钱,一次就借了10金普,然后就求黑加尔先生允许她在酒吧工作还利息。”梅丽莎瞪大眼睛,小声说:“她还在酒吧唱歌呢,我猜她听说了你的事情,所以学你呢。”

“10金普!为什么借那么多钱?她家有人生病了吗?”

“这倒没听说。”

“黑加尔先生答应了?”

“答应了,比尔也回家了,我还听说……”

我没有听清梅丽莎又说了什么,我只是想到莉莉安,她大概不会参加毕业考试了。

又过了几天,老师告诉我,那位夫人回信了,她想见见我。

我长这么大,从没去过比中学更远的地方,芭芭利亚的上城区在我看来已经像天边那么遥远了。

那天,我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在威廉的陪伴下搭上了一辆城市公交车。

“我们不会迷路吧?”我担心地问,“我们没有多余的车钱。”

“别担心,我已经搭过好几次公交车了,只要别下错站就行。”威廉柔声安慰我。

一路上,道路越来越宽,两侧的建筑越来越雄伟,环境也越来越整洁。我们在一座广场下车,看着纵横的人流,我忽然感觉自己仿佛一粒尘埃,即使消失也微不足道。

我们顺着路牌,找到了凯洛林女士的家。

那是一个非常干净整洁的街区,高大的楼房单独成栋,门前的花坛里种着冬季也不会凋零的灌木,都修剪得整整齐齐。

站在这里,我如同刚钻出地洞的老鼠,甚至恐惧屋顶上过于明亮的灯光。

门房让我进去,坐升降梯去四楼。我看着那个叫升降梯的东西游移不定,直到门房来催我。

“快点小姐,只是升降梯而已,坐一次您就不害怕了。”

威廉拍拍我的肩膀,在我耳边说:“别怕,我在外面等你。”

我很犹豫自己的决定,这里对我而言就像另一个世界,陌生到让我胆怯。

也许是察觉到了我的不安,威廉抓住我的肩膀,盯着我的眼睛说:“嘿!你还记得吗?那天你回家,告诉爸爸你打碎了他的酒瓶,还说如果他继续喝酒,就要打碎所有的酒瓶。当时我就想,你真是个勇敢的人,比我还要勇敢。安妮,别怕,我就在楼下等你。”

在威廉鼓励的眼神下,我深吸了口气,踏入升降梯。

凯洛林女士家像乔纳森举办婚礼的酒店一样富丽堂皇,你能想象吗?在这样寒冷的冬天,屋里竟暖和得透不过气来,还有一股浓郁的香水味,仿佛还没见到主人,就先想象到她的倩影了。

“哦,你来了,请坐。”

一位金发碧眼的漂亮女士走进客厅,她穿着一条低胸粉色丝绸睡裙,外面披一件黑白花纹的袍子,连腰带都没系,就这样走到了我面前,我脸红得不知该看哪里才好。

“纳西斯小姐吗?”她在沙发上坐下,点燃了一根香烟。

“我是安妮·纳西斯,您叫我安妮就可以了。”

“你几岁了?”

“14岁。”

“听说父亲是农民?”

“是,我家在新城乡下有块土地。”

女人露出一副无奈又嫌弃的表情:“你瞧,我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四岁了,每天有保姆照顾,可孩子的父亲嫌不够,还要找一个能给她们讲睡前故事,陪她们玩游戏的人。”

我觉得她不喜欢我,因为她说话的时候,嘴角挂着讽刺的笑,就像无可奈何的情况下,非要与一个蠢人交谈,所以不得不应付。

“真麻烦啊。”她说,“最近来了好几个姑娘,但她们都……不太适合为我工作,我可能是个很挑剔的人吧。”

也许对她而言,我只是个被挑挑拣拣的乡下姑娘,可对我而言,她却是关乎前程的人。我暗暗下了决心,要讨好她,抓住她。

“您有什么要叮嘱我的吗?我怕自己初来乍到,不懂您府上的规矩。”

她在烟灰缸里抖抖烟灰说:“我也不知道,有时候一点小事就能惹恼我,我脾气不太好。”

“那一定是别人做错了什么,才会惹您发火。”

“哼。”她挑眉一笑,眼神移到窗前的一架钢琴上:“你会弹钢琴吗?”

“会弹,但弹得不好。”

“弹一首给我听听。”她说。

我来到那奢华的黑色钢琴前,逐一按响音阶,心中思索该弹什么曲子。

我对这位女士一无所知,只觉得她有些骄横,举止也不像有教养的贵族女人。

我弹起了威利斯塔的名曲《黄莺》。

只弹了几个音阶,她就拍拍手说:“好了,的确不怎么样。”

“多美的音色啊,如果是一位懂音乐的人,一定可以弹出很棒的曲子。如果我有幸留下,可以偶尔弹一下这架钢琴吗?”

“你倒是一点都不认生。”

“我只是喜欢音乐而已,希望没有冒犯到您。”

她点点头:“那就试用一个星期吧,看看你和孩子们相处的怎么样。”

第二天,我提着一个行李箱住进了凯洛林女士的公寓。

她的双胞胎女儿凯丽和瑞秋都很可爱,一开始有点认生,但只要和她们玩一会儿,马上就变得很粘人,还会把自己喜欢的玩具跟你分享,最爱听《白雪公主》和《灰姑娘》的故事,都争着扮演公主。

难以讨好的反而是她们的母亲,凯洛林女士像一枝浑身是刺的玫瑰花,她总是睡得很晚,烟酒从不离身,还经常发脾气,对女仆和保姆大吼大叫,只因为她心情不好。

女仆偷偷告诉我,凯洛林女士是个有钱商人的情妇,那男人是孔特人,家里有妻子和孩子,只是偶尔才来过夜。

不过即使是这么忧郁的女人,也有眼底泛起柔情的时候,某天晚上,她唱了一首歌,声音动听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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