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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高门(86)+番外

“你那是……”陈有田说不出来话,脸上既痛苦,又愤恨。

他后半边的话是:你那是卖身钱。

这让他屈辱,但又无可奈何。

这时陆璘说:“你们家的田有三亩多,等田回来,到时候若种不了,可以租出去一些,然后……”

他顿了顿,沉声道:“待黄正鸿黄正甫伏法之后,会退还你们一部分钱,这些钱你们收着,若能换回一条腿和以后的生计,也值得。”

他的话就是对陈有田说的,陈有田点点头。

这时陆璘问他:“你知道这钱是怎么来的,是不是?”

陈有田面带屈辱,又不解地看着陆璘,他不知道陆璘之前还好好的,为什么现在要来这样刺伤他。

陆璘认真道:“这是你妻子用她身为女子,在这世间的立身之本和尊严换来的,她把它用来给你治腿,其实她是害怕你知道后休弃她的,你今天当着本官的面说,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将来会以此为由侮辱她,轻视她,或是抛弃她吗?”

许珍娘在一旁掩面哭起来,甚至没往下听,就跑了出去。

普通的农家人,都对当官的有一种景仰与敬畏,就如同面对神衹一样,他们不敢随意欺骗、糊弄。

陈有田说道:“我是有些过不去,可是想想,我这腿断了,我也过不去,又能怎样呢?我女人去陪人睡,她男人却连床都下不了,嫌弃她,先不说我良心上受不受得住,就说我一个瘫子,凭什么去嫌弃她?

“县太爷,我这个家还像个家样,就靠她撑着,我要是嫌弃她,就该天打雷劈。我没了她,只怕活得还不如狗,她没了我,只能继续去做那勾当,我们是瘫子配婊子,这辈子,也就我们两个互不嫌弃,一起把日子过下去。”

说着他看向施菀:“如果我腿真能好一些,能走动,我也就还能护住她们娘俩一些,我脾气暴,别人轻易不敢惹我。”

半晌,陆璘点头道:“你妻子是个坚韧的人,你是个有骨气的人,好好教你们的女儿,她会好好长大,然后嫁个好人家的。”

陈有田因他这话而露出一个笑,对于他们这种一生都已注定的人来说,有孩子便有希望。

从陈有田家出来,许珍娘拦住两人道:“谢谢县太爷,他当着你的面说了今天的话,我就不担心了。”

说着她将手上篮子递给施菀:“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这是刚刚树上摘的几朵桅子花,你拿回去戴。”

桅子花不用肥,弄根枝条插地里就能活,长大了就能开花,一棵老树一天便开一大盆花,许多人家都有种,倒确实是农村人家不费钱,又好看的东西。

施菀收了这一篮子花:“真好看,正好我家里没有。那这篮子……”

“篮子你就提回去,我到时候去药铺时再拿。”

许珍娘说完看向陆璘:“县太爷身份尊贵,我实在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所以就……之前不在家,家里的鸡没吃的,也没下蛋。”

陆璘看着施菀手中那一篮花,笑道:“不必给我什么,我们做官的就要个好名声,你们说我是好官,我就满足了。”

施菀朝许珍娘笑道:“你和他说,如果他后面好好干,让你们日子越过越好,你们就给他送个万民伞,或是立个碑什么的,要是没好好干,那就算了。”

许珍娘知道她是玩笑,一边笑一边连忙道:“那……那可不敢……”

陆璘看向施菀:“你这样让我忐忑起来了,比朝廷给的政绩考核还让人紧张。”

施菀抿唇笑得有些得意,随后朝许珍娘道:“那我就先走了,若是方便,你带你男人出去看看热闹。”

许珍娘应下,施菀拿着花篮走了。

陆璘趁机上前道:“把医箱给我吧。”

两人到了这里,被这里的热闹氛围所感染,都没那么局促了,施菀确实背得累了,又拿着花篮,便将医箱给了陆璘。

陆璘接过来,背在了自己身上,看着拿花篮的她,脸上再次浮起一抹轻笑。

到湖边,正好锣鼓喧天,龙舟赛要开始了。

两人被村里安排好了正当中的位置,还给搬了一排凳子,陆璘也没要,就与旁人站在一起看。

上午开始的,一共八条船,划手们都穿着短打,扎着腰带,一声令下,便各自上船,排好位置。

划手都是青壮年,从十几岁到四十几岁,最前面站着一位鼓手,年纪大一些。

龙舟那边还在准备的时候,身旁一阵嘈杂声,陆璘正要去看是怎么回事,便听一个声音道:“你看!”

他转头看过去,却见着一条细长的黑棕带花纹的蛇,三角形的脑袋正往上抬。

他不由大惊失色,立刻道:“小心!”说着就拉着施菀往后退了一步。

提着蛇尾的男孩大笑起来,施菀也低笑不语,紧接着便有个农家大汉从龙舟上跳下来,一把夺过那蛇甩到了水中,然后拧住男孩耳朵骂道:“小兔崽子,这是县太爷,还不赶紧跪下赔罪!”

男孩蔫了下来,由着父亲拉在了地上,那农家大汉也要跪,陆璘连忙道:“不不不,不用,他只是开个玩笑,是我自己见识少,被吓到了。”

到这时,他自然也明白这大概是当地经常能见到的蛇,大概也是没毒,所以连施菀都不怕。

农家大汉实在惭愧,又连声道歉,最后陆璘说别误了比赛,才又回到了龙舟上。

陆璘转头看看施菀,又见她笑了一下,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半天才道:“京城……没见过这样的蛇。”

施菀一边笑一边解释:“这蛇就生活在水边,我们叫它水蛇,没毒,还有人会捉来吃,若是夏天去田里一天,说不定一天内能看到两三条,但像那孩子那样敢去捉的,也属最皮的孩子。”

陆璘轻咳两声,“你别再笑了。”

施菀便忍住不笑了,陆璘看着水面几只队伍,朝施菀道:“中间那一队大多是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我猜是他们会赢吧。”

施菀回答:“我猜最边上那队会赢。”

陆璘看了看,有些不信:“那鼓手都有六十了吧?胡须都白了。”

这也是龙舟队里最大年轻的一位,陆璘猜测是因他身份尊贵才在里面,比如辈分高之类的。

这时岸上提锣的老村长喊:“今年的奖,是第一名的,每人半斤猪肉,大家伙儿加把劲啊!除了第一名,别的名次都没有。”

“才半斤。”船上有人说。

老村长回:“半斤就不错了,明年有田了争取弄个三斤肉!”

施菀突然朝陆璘说:“要不然我们打个赌吧,赌注就三十文钱,谁看中的队输了谁就出三十文,拿来给胜的队伍当彩头,他们一船是十五个人,一人两文。”

两文不多,但对于一年见不到几个钱的庄稼人来说却比拿猪肉还欢喜。

陆璘说:“你输了只用出三十文,我输了出一两,就按你说的,给他们当彩头。”

施菀凑近他小声道:“一两太多了,人家本来开心划个龙舟,你突然要给这么多钱,怕闹得他们起争执,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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