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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高门(31)+番外

水太冷,她冻得浑身僵硬,人也虚弱,竟是试了好久才爬上岸。

一阵风吹过,钻心的寒冷从身体透过,手脚都木木的,没有知觉,她一手扶了冷杉树,努力拖着步子往房中而去。

短短的几步路,竟走了好久。

等到房中,她早已是筋疲力尽,浑身冻得红紫,地砖的缝隙将她绊了一下,轻而易举让她摔倒在地。

她躺在地砖上,再也没力气爬起来。

身体感觉到一股细细的热意,有什么东西从身下涌出来。

迷糊中,隔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来,大概是血。

她又流血了。

她是大夫,很清楚今日的一切意味着什么,她在堕胎之后未休养好就承受如此冰水,寒气入体,导致胞门寒伤,血气凝滞,她会元气大伤,身体再也回不到之前,也可能……再也怀不了孩子。

似乎,也影响不了什么是不是,反正她和陆璘也不会有孩子了,反正她也早死了那份追逐他的心。

她的感情,她的念想,她的一切,本就无人在意。

……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地砖上清醒,支撑着自己爬起身,解下滴着水和血的衣服,包好,披了干衣服,缩回床上。

那韦大人说他摸过这床铺,她恶心得打颤,却早已无力去管这些。

躺在床上时她突然想,会不会她之于陆璘,也像韦大人之于她?连她碰过的东西,他都觉得恶心?

原来是这样……原来她在他眼里,是这样。

她因自己这猜想而莫名涌出了泪,这几天她都没哭了,似乎泪水早已流干,而这一刻,却不知又为什么哭起来。

第二天焦妈妈才回来,给施菀带了几样点心。

她没说,但施菀也明白,这是昨日洗三礼的糕点。焦妈妈说因为国丧,洗三礼也没有大办,只是把洗三仪式走完,族人齐聚吃了顿便饭而已。

施菀没说话,焦妈妈见她脸色红得异常,摸了摸,才发现她发烧。

“这是怎么了,怎么还烧起来了?锦心这丫头,怎么照顾的?”焦妈妈急躁地在房里转了两圈,说道:“要不然,我这就回去和夫人说,问她是不是请个大夫过来。”

施菀摇摇头,说道:“不用……我说药方,妈妈帮我去抓药。”

焦妈妈疑惑:“你?”

“我也会一些。”

焦妈妈这才想起施家是行医的,又明白请大夫过来难免让人起疑,便找来个会写字的尼姑,由施菀口述,尼姑写了药方,焦妈妈亲自去抓药。

这一休养,便又熬了半个月,一起在清雪庵待了快一个月才回陆家。

外面有消息传来,说王仲怀之案总算有了眉目,太后与皇上念在新政虽是祸国误民,但王仲怀终究是一片忠心,免除一死,允其归田。

本是大幸,结果才出狱的王仲怀却因忿郁交加,困苦劳顿,又逢早冬一场大寒,染了病,没几日,竟撒手人寰。

王仲怀本有一子一女,但长子早夭,膝下便只有王卿若一人。

王家也是名门望族,世代簪缨,但到如今,却是个个不中用,只有王仲怀一人撑挡门庭,王相公如今一死,王家门庭便要一落千丈。

王家二叔一边为王相公办着丧事,一边却由夫人打听合适的人家,要与寡嫂一起趁百日内将王卿若嫁出去。

王卿若在京中也算才貌双绝,早有娴淑之名,但在姻缘一事上却是历经蹉跎,本与陆璘郎才女貌、门当户对,陆璘却已有婚约;好不容易在几年后与皇亲国戚的郡侯府订亲,却又逢王相公罢相,被退了亲;到如今,遇父丧,若不能在百日内成婚,便要等三年了,那就真真正正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陆家下人每日都在议论这些,施菀本不关心,却左听一句,右听一句,大概也弄清了全貌。

说来说去,最初的意外就是她。

若没有她,一切都好,所有人都姻缘美满。

她早已不在意他人的事,但到此时,还是希望王卿若能得个好夫君,这样她的罪过似乎多少也能小一些。

十月十五,立冬。

陆家一早祭了祖,随后全府发放新的冬衣,府上收拾地窖,存菜,准备着晚饭,以及各房各处要修缮换新的东西,俨然一副年节将至的样子。

施菀自庵堂回来后,极少出去,每日就是静坐在屋中,看着外面人的忙碌欢笑,好像自己不属其中。

这一日,陆璘却过来了。

锦心见他来,喜不自胜,立刻就扔了手中的绣活,跑进屋道:“少夫人,公子来了!”

施菀正坐在次间的书桌旁,可她面前既没有书,也没有笔纸,似乎仅仅只是坐在那里发呆。

听到这消息,她没回应,好半晌才回过头来,正好看见陆璘从屋外进来。

第23章

这并不是陆璘在她回来后第一次见她,就在她从庵堂回来的第三日,他便在母亲那里见过她,那时他惊诧于,她竟瘦了那么多。

早听闻她在庵堂中病了一场,所以多休养了几日才回来,但没想到一个平常的风寒会让人有这么大的改变。

那日她很安静,她以前也不多话,但回来后却更是沉默,甚至会出神,目光呆滞,不像以前怯懦却谨慎的样子。

她看着他,并未开口,似乎等着他说话。

见她这样,陆璘疑心她病还没好全,想到自己要说的事,竟有些犹豫,但再想,此事再耽搁不得,便朝锦心开口道:“你先出去吧。”

锦心知道自家主子现在是有些沉默而丧气了,不知她会不会惹二公子厌烦,却自知无可奈何,只心忧地看施菀一眼,出去了。

陆璘问:“听说你在相国寺斋戒时病了,现在全好了么?”

施菀点点头。

陆璘迟疑一会儿,又说:“上次我,兴许是对你误会,话也有些重,你不要在意。”

他想来想去,觉得自己没有证据就质疑她,确实失了道理,而她没拿伞就冒雨离开,想必也是有伤心的。

施菀沉默许久,才问:“有什么事么?”

陆璘走到桌边,沉吟一会儿,问她:“王家的事,你可听说?老师过世了,王家急于在百日内为卿……为王姑娘完婚。”

施菀再次点点头。

她大多数时候都是静静的,似乎一个人偶,只有这些细微的、缓缓的动作,才证明她是个能有反应的活人,不知她是神游在外,还是没有气力。

陆璘继续道:“她母亲性情柔弱,被她二叔说服,将她许配给河东孙家的四子,孙家的确门庭高贵,但他们之所以同意,是因为那孙四郎品性极其顽劣,荒淫无道,无法无天,在河东几乎无人敢嫁,才转而在京城求娶,王家二叔看中孙家,不过是为替自己铺道。”

施菀喃喃道:“那夫君,打算如何做?”

陆璘看向她,嗓音低沉而坚决道:“我想娶她做平妻。”

施菀垂着头,一言不发。

陆璘继续道:“我知道,此事于你不公,但于她却更不公,只是别无选择下的无奈之举。你知道她是怎样的人,就算进府,也绝不会无事生非,徒生事端,所以,我盼你能同意,待她进府,好好与她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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