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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高门(29)+番外

天亮时,腹中不再疼痛了,只是虚弱无力,她仍不想吃东西,但焦妈妈说不可这样,又将要喝药了,怎么也要垫垫肚子,于是用鸡汤煮了面条,硬逼着她吃下半碗,见她几乎吐出来才无奈放下。

看她这样,焦妈妈不由湿了眼眶,擦了擦泪水道:“少夫人,你别怪夫人,做母亲的一片怜子之心,她也是没办法。你受的这番罪,夫人会记在心里的,等回了府中,自然让二公子多陪陪你。他还年轻,男人年轻时,就是一心惦记着外面,等年轻大一些,知晓身边人的好,也就收心了。”

施菀没说话,不知是不是听了进去。

焦妈妈走前,又问她:“少夫人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好吃的点心,或是好玩的,在床上躺着也是无趣,只要能弄来的,我便给你弄来。”

施菀终于有了动静,缓缓看向她,开口道:“进庵堂时,我见相国寺有两棵银杏,叶子都黄了,妈妈若得空,替我去折几枝银杏枝来,我想看看。”

焦妈妈觉得奇怪,但想来,有的人爱花,有的人爱果,少夫人想必是喜欢金黄的银杏叶,那颜色放在房中倒也怪好看的,便点头答应:“好,我这就去给少夫人弄些来。”

焦妈妈倒也上心,没一会儿,就拿了只白瓷瓶,手上拿着银杏枝,在瓶中装了水,将银杏枝插进去,放在了床边小几上。

“少夫人看这样可好?”焦妈妈问。

施菀点点头,伸出手来,摘了一片扇形的银杏叶放在手上细细看着,犹如看最心爱的东西。

焦妈妈问:“少夫人喜欢银杏?”

本以为她不会答,却听她回道:“原本谈不上喜欢或是不喜欢,看多了,只觉得熟悉,且腻,可现在却觉得好看。”

隔了一会儿,她又主动说:“我家乡最多的便是银杏,路旁,村落,乡间遍地都是,到这时节,便是漫山遍野的金黄,很美。”

焦妈妈看着她道:“少夫人是想家了吧,以后有机会,让二公子陪少夫人回去省亲也是可以的。”

施菀又不说话了,看着银杏叶发呆。

她很迷茫,从未有过的飘忽、茫然,如同才出生就落到地上的雏鸟,不知自己是谁,不知该做什么,何处又是归途。

第21章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她也渐渐恢复一些力气,外面天气晴好,秋高气爽,她却一步也没出去过。

她就每日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看着日头东升,日头西落,然后到傍晚,橘黄的阳光照射进来,再到晚间,一切归于黑寂。

有一日,陆夫人那边似乎来了客人,焦妈妈过来问她,当朝皇帝的亲舅母韦夫人来了,问起她,问她要不要去见见。

施菀以前是愿意有这样的机会的,如今却觉得那早已是前世的事,摇摇头,连目光都不曾从窗外挪过来。

焦妈妈便不再劝说,回了陆夫人那边。

本以为就这么平淡熬过半个月就回去,谁知在她们住进庵堂的第六日,陆家急派人送来消息,说大少夫人萧氏提前发动了,如今接生稳婆已到了府中,正在接生。

陆家三个儿子里,只有大公子陆恒和二公子陆璘是陆夫人所出,她自然更真心实意一些,而这两个儿子暂且只有个孙女绵儿,陆夫人心心念念大儿媳这次能一举得男,一听这消息,便急急忙忙收了些东西就回去了,让焦妈妈留在这儿照顾施菀。

到了晚上,施菀听到有陆府的人过来,焦妈妈去料理之后回来,给施菀送来药,施菀问:“大嫂一切顺利么?”

焦妈妈点头道:“托祖宗的福,一切顺利,母子平安。”

施菀又说:“这么说,是男孩了……母亲的心愿算是成真了。”

焦妈妈有些过意不去地点点头,半晌才说:“等回去了,少夫人也会有心愿达成的一天的。”

施菀没回话,屋内一片死寂。

她的心愿,她还有心愿吗?

焦妈妈待了一会儿,细声和她说:“先把药喝了吧,良药苦口,喝了药才能快些养好身体。”

施菀乖乖喝药。

药是种很奇怪的东西,并不会喝习惯,只会越喝越难受,越喝越惧怕,看见它就反胃。

可是,人人都说良药苦口。

其实堕胎药也是苦的。

待她喝完药,焦妈妈道:“过两日是重阳节,府中会办小哥儿的洗三礼,我也要回去一趟,等过了洗三,我便再过来,夫人也许是没空了,但我会在这儿待到和少夫人一起出去的。”

施菀点点头。

她自从堕胎,柔顺得有些可怕,焦妈妈知道她心里还难受着,却又不知能说什么,只好问她吃不吃,喝不喝,还要不要看银杏,施菀都是摇头。

焦妈妈便下去了,给她去煮粥。

两日后,九月初九,焦妈妈回陆家了,让锦心入院来照顾。

锦心并不知施菀是如何在里面“斋戒”的,焦妈妈和她说施菀刚染了风寒,所以暂停了斋戒,调理身体,锦心便给她送饭送药,她也没什么别的吩咐,锦心便到院外去和别的丫头们闲聊。

下午,锦心进来道:“少夫人,外面有个韦大人,说是从家里带了些重阳糕来给他母亲,顺便给我们送来一些,要接么?”

施菀怔怔,半晌才意识到她在问自己,茫然道:“什么?”

锦心觉得主子这几日不见,反应越发慢了,便又说道:“外面有个韦大人,他母亲就是国舅夫人,也在这清雪庵中斋戒,今日他从家中拿了重阳糕送过来,说是他母亲吩咐他给这边的夫人拿一些,他便来了,此时就在院外。”

施菀重复道:“你说的人,姓韦?”

锦心点头:“是,是姓韦。”

施菀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了几分,摇头道:“不,不要,让他走。”

她不知道这韦大人是不是自己知道的那韦大人,但不管是什么韦大人,她听见这个姓就害怕恶寒,绝不想和他扯上一丁点的关系。

锦心担心她的态度过于冷淡,影响到陆家与韦家的关系,便劝说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要不然我和他说夫人不在,只有少夫人,不便见客,收了他的东西,来日再登门感谢?”

“不,让他走!”施菀立刻道,这么多日子,这是她唯一一次这样坚决果断地说话。

锦心仍觉得不妥,但见她态度坚决,只好作罢,最后道:“少夫人要这样回,那我就这样去回了。”说着叹了声气,往外院而去。

施菀缩在床上,恐惧地抱住自己的身体。

这一刻,她觉得孤独,觉得怕,却不能和任何说。

陆家似乎是她的家,那里有她唯一称得上亲人的人,还有她的丈夫,可她却觉得那些都离自己好远好远。

这一日外面很热闹,她在这小院里,都能听见前面相国寺传来的钟声,锦心说,相国寺在办重阳节的大法事,热闹得很。

而陆家今日也很热闹,是陆家嫡孙的洗三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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