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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高门(109)+番外

“是吗?”陆璘喃喃问。但他总觉得施菀还是怪他的,她不讨厌丰子奕的靠近,但就是讨厌他。

李由却没有给他肯定的回复,而是说道:“但我还是觉得天涯何处无芳草,陆大人无论在江陵府,还是在京城,都能不费吹灰之力找到各式各样的家世好品貌好的千金小姐,何必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陆璘知道这的确是理智的做法。

但他不想娶别人,不想过那种一眼能看到一辈子的日子,见到她之前可以,见到她之后却无法接受,如果要那样,他宁愿不要。

“天涯的确处处是芳草,但我这辈子,怕是只能遇到一个她了,而且我曾经离她那么近,只是我不知道。”

为什么他当时没有好好看看她呢?为什么就走到和离那一步呢?

陆璘回想,他的确没好好看过她。

那时他自马车上下来,见到一个农妇和一个姑娘在与家中门房纠缠,问过之后,得知她们要给爷爷送信物,是一枚玉佩,声称家中祖父与爷爷为故交,而门房觉得陆家从没有这样的故交,不愿传话。

他让施菀将玉佩交给他,进门将玉佩给爷爷,替她们带了话,没想到爷爷倒真想起来是十多年前结识的人,让人领她们进来。

后面她们进来与爷爷说了什么话他就不知道了,只知道爷爷收留她们在家中住了下来,后来有几次他曾见到她们,也在发现她鞋子破旧时让绿绮给她送去了新鞋和衣服。

其实他都没记住她的长相,也不觉得,那会是和自己有什么交集的人。

他那时候才中榜眼,名满京城,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他用他自小就学会的谦恭温润待人接物,但其实目无下尘,骄矜自傲。

直到偶然听说那乡下姑娘可能要嫁给三弟,他也只是微微意外,并不在意。

但后来从爷爷口中得到确切消息,与那姑娘订亲的人不是三弟,而是自己,他才震惊、不解,甚至有些生气。

自己并未在意、但温和相待的人竟是冲着自己来的,目的是要嫁给自己,他理所当然觉得她是那种肤浅无知,却又带着市侩心机的女子。

对她人格的判定只在一瞬间,他不会去找她求证对质,因为不屑。

娶她与她无关,只是爷爷的命令、君子重诺而已,那时爷爷已是病中,又关系着陆家的名声,他不好去反对。

然后那婚事便办了,他什么也没关心过,自有父母亲替他料理好一切,只有什么拜堂、喝交杯酒是要他亲自做的。

自然还有洞房。

但他没去。

正好那日在爷爷因在喜宴上多喝了两杯凉酒,夜里病发,陷入昏迷,他也理所当然没去洞房。

后半夜,大夫找来了,药也喝了,家里人多,自有人守着爷爷,旁人劝他去新房,他也坚持守在病床边并不过去。

其实守爷爷是一半,厌恶那洞房,也是一半。

过了这一夜,爷爷醒来了,虽是身体情况差了很多,但其实并不影响他陪新婚的妻子。

他不是大夫,侍候人汤药也比不过爷爷身旁的仆人,爷爷又是缠绵病榻许久,连父亲与母亲都已安心一边照顾老人爷一边做自己的事,又有哪里让他走不开呢?

但他就可以半年都不和新婚妻子圆房。

她家世本就比陆家差,高嫁难免要受到轻视嘲笑,更何况丈夫半年都没碰她。

这是怎样的屈辱与煎熬?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她给他下了药。

那时他勃然大怒,他对她口出恶言,鄙夷到了极点,却没想过这本应是半年前就该有的事,而她是他的新婚的妻子,他们前一夜才圆房,才有了最亲密的一夜,她才刚将自己纯洁的身体交付给他,她期待的,应该是他的怜爱与温存。

洞房昨夜停红烛,

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问夫婿,

画眉深浅入时无。

他曾经与这美好的场面离得很近,但他却是一日温情都没有给她。

他们为何不能走向和离,他们从成婚那一日起,就注定走向和离。

下午从县衙回家,陆璘独自往雨衫巷去了好几次。

他不知道怎么去“不让她厌烦地求”,只是想看看她,怕她伤心,怕她难过,但好几次她院门都锁着,而馨济堂后院中还是人语嘈杂,明显她还没回来。

直到入夜,他再次在她门前驻足时,馨济堂后门一声响,有人从里面出来了。

陆璘回头看,正好在黑夜中看到她的身影,便往旁边看了看,躲到霍大娘家与她家交汇的墙角处。

施菀从馨济堂后门出来,还有一人陪着她,是她那个男徒弟,严峻。

两人走到施菀院门前,施菀说道:“好了,你回去吧。”

严峻说:“师父,他们都在议论,小周大夫今天是故意不让你服丧的,他不想让你的名号超过他。”

“我知道,他们议论让他们议论,你和枇杷是我亲自教的徒弟,你们听听就好,不要议论了。”施菀说。

“但我听枇杷说这个月小周大夫只给师父一吊钱,我觉得这样太不公。师父有想过一直这样下去怎么办吗?”

施菀没回话,严峻继续道:“我有个姑父在江陵府,说那里有个医馆缺大夫,东家和他认识,他准备介绍我过去,师父要不要……也一起过去?”

施菀笑了笑:“你要出师去那边做大夫,许多东西都要赶紧学知道吗?至于我,再看看吧,我暂时不想离开安陆。”

“那师父如果有其他打算,一定和我说,我不认小周大夫,只认师父。”

“你这份心我知道了,只要你和枇杷日后能成为真正的独当一面的大夫,我就安心了。”

两人说完,施菀进了院中,严峻看她关门,离开几步,又盯着院门看了许久,最后才恋恋不舍地往回走。

路过霍大娘那墙角时,正好月亮从云后露出光芒来,严峻隐约觉得那墙角有个人影。

他一惊,想到之前张家人就夜闯师父家门,不由鼓起勇气壮着胆子道:“什么人?”

陆璘从墙角走出来,站到月光下,静静看着他。

严峻认出了他,先是下意识要拜见,随后想起来什么,便直直盯着他,半晌没开口。

陆璘也没开口。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许久,严峻问:“陆大人在这里是有事吗?”

陆璘无视他的话,起步往大通街而去,走了几步,突然道:“她是你师父,你知道师父的含义么?”

严峻被戳中心事,少年人毕竟脸皮薄,立刻便涨红了脸,随后不甘心地带着几分怒意道:“我当然知道,所以我爱她敬她,但我看陆大人却不知道和离的含义,和离就是‘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当初将师父逼走,现在就不要再来纠缠!”

陆璘转眼看向他。

他长严峻有十岁,又是官身,这一眼看过去,严峻不由有些被震慑,身形缩了缩,却是热血方刚,脚步仍定定站在原地,也一动不动盯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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