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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骨轮回[无限](116)

元墨和小翠担忧不已,但是也劝不住少奶奶出去,只怕她体力不支,晕倒在外头。大概半个时辰少奶奶回来了,看起来面色好了许多,走起路来也快了不少。但她还是没什么力气,回来倒在软塌上就睡,连鞋子都懒得脱。

钟言找个舒服的姿势,趴着睡着了,好不容易梳齐整的发丝凌乱地披了一背,那根腊梅金簪歪歪扭扭地插在头发里,也无心去摘。

小翠和元墨怕吵着他们,两个人一人一个板凳坐在院子里等五更。

“原来你早就没了啊,那你不早说。”小翠正在适应自己的新身子,使劲儿一摁,胳膊上一个浅坑。

“这种事我要怎么说啊,我说我死了,一不当心把你也吓死怎么办?”元墨叹了口气,“他们作恶多端,一下子就把咱俩杀了。”

“是啊。”小翠又摸了摸元墨的胳膊,“我觉着,我的泥身子比你结实些。”

“可是这不能轻易换吧?算了,我还是当纸人吧,纸有纸的好处,撕一个方便。”元墨说,一夜之间他们同病相怜,都不是人了,“哦对了,还有一档子事我得告诉你,后厨的张开……”

“他也死啦?”小翠震惊。

元墨沉重地点了下脑袋:“死在皮身人的手里。那皮身人早些年杀了春桃姐姐,后来杀了我。”

“竟然死了这样多的人。”一夜之间小翠就长大了,她曾经以为死人这事离自己尚远,也从未经历过丧事,转瞬之间自身就成了入土之人,元墨、张开、春桃姐姐,都死了。而这都归罪于那些人的一场阴谋,不知为了什么他们坑害少爷,便走成了今日的结局。

她和元墨都是这场大阴谋里的小浮萍,无法左右命运。

忽然,雄鸡啼鸣,五更来到!

两人相视一眼,忙不迭地冲向衣架,取下半干的衣裳就往屋里冲。少奶奶还睡着,趴着睡也不知道舒不舒服,还紧紧地挡着肚子。他们顾不上给钟言盖被,先把少爷扶了起来,伺候他穿上这身回魄衣。

衣裳一归位,那半干的湿润即刻消失,他们再扶着少爷躺下,接下来就是等。

金铃铛不再晃动,牢牢地挂在红色续命绳上。

一夜过去了,秦翎还未睁眼,只觉得身上一阵轻快。

屋外的光大概是照进来了,他还没起身就觉得亮,以后一定吩咐元墨睡前关窗。窗棂分为好几扇,离自己最近的那扇雕刻青竹,连叶子的脉络都雕得逼真。青竹拔萃,和窗外的竹林交相呼应。

秦翎摸了摸眼下,自己的眼睛竟然好了?

确实是好了,他试着瞧了瞧床头,最先看着的就是消梨。喜帐没撒开,他一眼就看见软塌上那人,睡姿不修边幅,丝毫没有大家闺秀之风,发丝乱舞,怎么鞋子还掉了一只?说不出有多淘气。

“元墨?”秦翎试着叫了一声,“给少奶奶盖被。”

无人回应,好像都在院子里,秦翎试着用了用劲儿,惊然发觉自己不仅眼睛好了,双腿也有了力气。他扶着床框试着下地,好不容易才站稳,可重新站立的感觉让他陌生,这竟然是自己的腿?

坐轮子椅坐久了,他都忘了自己还能走。

就这样一步三歇,秦翎走走停停地到了软塌旁,弯腰捡起地上的被子给她盖上了。又歇了歇他才往外去,连日来的阴霾天已经一扫而空,晴空湛蓝,好似一夜之间都不一样了。他先是尝试着往远处看,将竹子看清之后再找近处,这才看到元墨和小翠两个正站在梨树的前头。

“奇怪。”元墨是刚跑出来的,和小翠昂着脸盯住树梢,“梨花怎么开了?”

“这不是开花的时候啊,树上还有果子呢。”小翠也不懂,只听身后响起脚步声,他们还以为是钟言,回头一看纷纷愣住。

“少爷?”元墨连忙过去搀扶,“您!您醒了!”

小翠赶紧揉揉眼睛,怕这只是一场幻觉。

“你们怎么不给少奶奶盖被?”秦翎身上有劲儿,在元墨的帮助下走到梨树旁,“奇怪,怎么又开了一茬梨花?”

“是啊,我和元墨正纳闷儿呢。”小翠装作昨夜什么都没发生过,“您觉着怎么样了?”

“我觉着……好多了,眼睛好了,烧退了,也能自己走路了。”秦翎是真心高兴,“这……是不是我要大好了?”

“必定是!”元墨吸了吸鼻子。

“是要好了,我现下觉着自己就和常人一样,像我生病之前。”秦翎点了点头,“昨晚她……是不是吓着了?你们应当告诉她不用怕,我经常发高热。”

元墨和小翠一时无话,昨晚的种种历历在目,他们还魂不守舍。在少爷心里,这就是发了高热的普通夜晚,实则已经翻天覆地,发生了太多的事。

如今这院子里除了少爷,竟然没有一个正常的活人了。

“是,少奶奶一直守着您,给您换帕子,擦汗。她一直守着您,不肯歇。”小翠鼻子一酸,“您看您这不是好了?”

秦翎点了点头:“怪不得,刚才我见她睡得香甜,一定是累坏了。元墨,你去后厨找张开,让他们赶紧把早饭送过来……送些好的,让柳妈妈给她做。”

元墨得了令,即刻去办,留下小翠陪着少爷赏花。秦翎看得入神,心里头欢喜得很,必定是娘亲和自己说话了,她知道自己娶了妻,也知道自己即将痊愈。

梨花洁白,挂在树上宛如雪绒,秦翎看入了神,不由地伸手过去摘下一朵,放在鼻尖轻嗅。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不是孤身一人,身旁多了一个刚睡醒的人。

秦翎转头过去,和睡眼惺忪的钟言四目相对,他也不知该说什么,眼神流转,一夜未见,如同三秋。

手也不听使唤,伸向了那人凌乱的鬓角,给她戴上了一朵梨花。

“这……”戴完后秦翎才反应过来,迅速地回了神,“这花开了。”

“是啊,开得不错,只是我不喜欢戴白色。”钟言摸了摸花朵,“这一夜睡好了吗?”

秦翎不敢去看她的眼眸,却点了头:“睡好了,而且,我梦见了你。”

钟言一愣,但马上搭上了他的肩膀,像个大姑娘调笑毛头小子:“梦见我什么了?是不是给你做了饭?”

“不是。”秦翎忽然心虚了。

“说嘛,我不生气。”钟言捂着嘴笑。小翠知趣地退了下去,也捂着嘴笑。

“那我说了,你不许生气。”秦翎想了想,“做了个冒犯的梦,梦里……你和那日穿得相同,我们同床共枕,共用一被。”

居然是这个?钟言笑得更欢了,不大规矩地勾着秦翎的下巴:“居然是穿肚兜?原来你喜欢看那个啊?那后来呢,我们共用一被,肯定不只是傻睡。”

到了年龄的男子都会做这种荒唐梦,钟言都能猜到他梦里的画面,只可惜啊,他梦错了,自己是男儿身。

“梦里对不住。”谁料秦翎却抬起头,什么都不懂,又要了人命,“我从被子里伸了手,我们拉手而眠。这真是……对不住,你别气恼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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