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电梯,她的视线随意往外一瞥,忽然看到有个服务生正神色为难地站在她的房间门口,怀里还抱着一束花。
她刚看过去,对方也若有所觉地望了过来,然后立刻露出如蒙大赦的表情,小跑到她跟前,“源小姐,刚刚有人把这束花送到了前台,要求一定要交到您手里。”
源辉月的视线落下,蓦地一顿——那是一束黄色的蔷薇。
“那个,前台已经检查过了,绝对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
“……我知道了。”
凝视了那束黄色蔷薇几秒,她这才伸手把它接了过来。服务生松了口气,朝她微微鞠躬,乘着她身后的电梯还没走,赶紧跑了进去。
金属门再次在她身后阖上,源辉月伸手在蔷薇花束里翻了翻,果然再次翻出一张卡片来。
【人类最大的两个敌人,恐惧和希望。:)】
她的眼睫轻轻往下一垂,敛住了眸中的神色,然后把卡片递给满脸疑惑的弟弟。
“梅菲斯特?”柯南一怔。
“显而易见,”源辉月说,“他就是脇坂说的那个,他们那个寻宝团最初的第六名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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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之前。
脇坂重彦的主观抵抗意愿并不高,在源辉月和柯南将他所做的事情都说出来之后,他有些意外地愣住,然后就放弃一般默认下来。
源辉月望着他的表情,“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青年闻言抬了抬头。
“这一系列的杀人计划,是谁教给你的。”
脇坂下意识说,“是我……”
“不是你。”源辉月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抱歉,没有看轻你的意思,但是这个杀人计划绝对不是脇坂桑你能够想出来的。”
见青年似乎还想坚持,她淡淡地说,“问一个最简单的问题好了,你们玩的那个扮演历史名人的游戏,各自的角色其实是你暗中安排好的对吧,用了某种魔术手段?”
“……”在她的注视下,脇坂迟疑地点了点头。
“那么,片桐真帆像织田信长一样自焚而死,加藤佑司像明智光秀一样被人介错,福岛俊彰自杀于伏见城,糟屋有宏在骏府城死于天妇罗中毒……为什么?为什么要特意这样安排,将这些人的死亡和各自抽到的历史人物挂钩?”
“我……”
源辉月平静地说,“你也不知道对吗?”
“……”脇坂张了张嘴,卡了壳一般沉默下来。
“那我来告诉你好了,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这样做比较好玩。”
旁边的柯南一怔,飞快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只简简单单地杀几个人多单调,将他们各自的死和抽到的角色联系起来,将这场连环谋杀案变成百年前那场乱世战争的重演,就像是把一场经典剧目改换时代搬到现代来,听起来是不是有趣多了?”
“设计这场谋杀案的人就是这样想的,他将它当成了一场游戏,角色扮演游戏,他觉得有意思,所以就这样做了。”
源辉月湛蓝色的眼瞳在黯淡的天光下折射出一点剔透的光,像湖泊表层的冰面,又冷又淡。
脇坂望着她怔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皮怔忪地垂下来。
“‘糟屋桑是怎么死的’,你刚刚问这个问题其实是因为你是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对吧?不明白糟屋有宏为什么会死在艺术馆门口,就像不明白其他人为什么也如同着了魔一样,像是领到了那个人发给他们的剧本,然后一个一个地乖乖按照顺序退场。”
“你做了一切需要你做的事,但实际上你并不明白这出剧目是如何发生的。显然,写这个剧本的人不是你,你也不过只是一个串起所有剧目的旁白而已。”
“是你认识的人吧,对你们这么了解而你又愿意相信他,他以前也是那个寻宝团的一员?”源辉月瞟了一眼电视柜,“说起来,那张照片是谁拍的?”
脇坂沉默良久,就在柯南以为他会这样一直沉默下去时,他终于伸手捂住了眼睛,放弃一般低声坦诚,“就是你说的那个……写了所有剧本的人。”
“十三年前爷爷加入的那个寻宝团里,除了他们几个还有个十六岁的少年,他和那些人都不太一样。”
柯南:“‘不一样’是指?”
脇坂:“他对宝藏没什么兴趣,好像单纯只是觉得寻宝这个过程很好玩才加入进来。所以当时爷爷坚持要将找到的宝藏线索捐出去时,他是第一个同意的人,并且他因为临时有事,也没有和爷爷他们一起去大阪。”
“……也就是说,他是你爷爷的同伴中唯一没有对他动手的。”柯南轻声说,“难怪你会相信他。”
“爷爷的死讯和卷轴其实是他转交给我的,还有一段爷爷的遗言的录音。将那些东西给我之后他就离开了,再也没有了消息。”脇坂垂着脑袋,低声说,“我其实想过要将那个导致爷爷和他的同伴们反目成仇的卷轴毁掉,但是到底不太甘心……”
“就在四个月前,他忽然找到了我,因为样子没有太多变化,我第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他问我想不想知道杀死我爷爷的其他那些人现在过得怎么样。”
“我在他的帮助下混进了他们那个新的旅游团,杀人计划也是他给我的。”
“他其实没有逼我做什么,这个选择是我自己做的。”脇坂的脸色渐渐转为平静。
望着面前的虚空,青年低声喃喃,“如果他们过得很好,我可能也不会动手了。但是既然大家都没有走出来,为什么不让一切彻底结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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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南拿起手机给那张卡片拍了张照片,想了想还是把它收了起来,准备交给迹部和松田查一查。虽然大概率没有结果,但是聊胜于无吧。
“你觉得十三年前那个人是真的去晚了没来得及救下脇坂君的爷爷吗?”
“大概率是早就去了,一直在一旁看热闹吧。”
源辉月在花束里又翻了翻,没翻出其他东西来,于是一手将花揽在臂弯里,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房卡开门。玲华开的酒店,能够送到她这里的东西肯定经过的严格检查,不会有窃听器之类的东西。她没打算跟好好的鲜花过不去,准备回房间找个花瓶把它插起来。
“听起来的确符合那家伙的风格……”柯南若有所思地问,“辉月姐姐你觉得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会找上你?”
“不知道,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肯定早就接触过我们了。”
源辉月拉开门率先走了进去,柯南跟在她身后思路打了个岔,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一抽,“你该不会又在怀疑安室哥哥吧?”
“诶?他不值得怀疑吗,十三年前他好像正好十六岁吧。”
“话是这样说啦……”
他刚说到这里,忽然听到源辉月的手机响了一声,她顿了顿,一手揽着花,一边将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打开看了一眼,表情蓦地变得有些微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