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皈依猫猫教(107)

又是一张让她难忘的脸。

“是你啊。”

叶天歌冷冷地说道:“当年就是你在困住我的法阵中放的妖兽。我本来下一个就打算取你的狗命, 还没来得及动手,你倒是提醒起我来了。”

任达仗着在这么多人面前,叶天歌总不可能杀了他, 咬牙道:“不,不可能!阿叶明明是个又黑又瘦的丑小子, 怎么会是你这个模样?你在这里编故事, 都是为了给自己的罪行找借口,我说什么都不信!你是不是刚才对岳长青用什么幻术了?”

但这一次,周围却没有人开口为他帮腔,倒是岳谷主怒气冲冲地说道:“怎么, 你说我孙子撒谎吗?”

眼看双方就要争执起来, 慕韶光忽然拍了拍手,道:“来人。”

片刻之后,一个看起来十分沉稳干练的青年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他的手上抱着一只木匣,见到慕韶光之后, 先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这才把木匣打了开来, 里面放着一颗半透明的珠子。

叶天歌轻轻“啊”了一声, 见了那珠子,不禁热泪盈眶。

这是养魂珠, 里面放的正是她千辛万苦收集来的祖父魂魄。

珠子是当初涂垚拿出来的,后来也一直放在涂垚那里,作为挟制她的工具。

后来涂垚被慕韶光所杀,叶天歌松了一口气,知道他以后再也不能伤害爷爷了,可是也不知道涂垚究竟把珠子放在了哪里。

没想到,慕韶光竟然记得关注这件事,并且,找到了。

慕韶光将手放在养魂珠上,探查了一下里面魂体的气息,然后说道:“魏家主。”

他叫的是名门魏氏的家主魏望年,这次来的人中,也以他的地位最高,擅长的是魂术和剑术。

从事情发生变故之后,魏望年就一直未曾开过口。

此时看慕韶光这样轻描淡写的就随口点了他出来,其实颇有几分上位者对待下属的态度,魏望年不禁怔了怔,但依旧好涵养地回答道:“唐尊使何事?”

慕韶光说道:“这珠子中的魂魄,就是叶天歌的祖父。听闻魏家主的魂术能够甄别魂体身份,更能读出魂体生前最深刻的记忆,若是魏家主愿意主持这个公道,不妨鉴定一番刚才岳公子所言的真假。”

他稍顿,跟着莞尔一笑:“当然,还是看你的意思,若魏家主不愿,那么咱们今天就……剑下讲理。”

说到“剑下讲理”的时候,慕韶光脸上的笑已经消失无踪,一手抚在腰侧,杀气腾腾。

他这副模样,倒是让魏望年一下子想起一个自己心里头一直惦记的人,只是这两人之间仙魔殊途,却不可能有半分瓜葛和相似的。

他收敛心神,深吸了口气,说道:“是了,这场闹剧也该有个了结了。”

魏望年抬起手,将一股白光照在了魂珠上:“我辈有维护公义的责任。不管面对的是人是魔,是仙是鬼,真相都理应大白天下。”

随着他催动法术,一缕神思从半空中滑过,正是叶天歌的祖父听了那些人的话,一边瞎眼摸索,一边在雨天的山上苦苦寻她的一幕场景。

与此同时,慕韶光轻轻抬手,阻隔了叶天歌的感应,不让她重温那些过去。

魏望年的目光从周围的人们脸上一一扫过,接着他收起了法术,说道:“方才岳公子说的都是实情。”

随即,他走到叶天歌的跟前,倒转剑锋,躬身行礼,说道:“当年那件事,也有我魏氏子弟的参与,如今我没辩明是非就来征讨,实在惭愧,魏某在这里,向姑娘赔礼。”

叶天歌震惊地看着他,没想到这世上竟然真的有肯讲道理的仙门修士,她还以为仙门的人看见魔修,就只会喊打喊杀呢。

多年积攒下来的认知早已根深蒂固,叶天歌觉得有点不真实,问道:“我杀了你们的人,你还……你还跟我认错?”

魏望年沉默了一会,在他这个身份,要向魔域的人承认失误,确实需要顶住很大的压力,但是终究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魏望年道:“血债血偿,因果报应,纵容了他这么多年,是我当家主的失职,你要报仇无可厚非,从此刻起,魏家不会再行追究。”

他说完之后,又揖了一揖,随即看了慕韶光一眼,抬了抬手,竟就带着门下的人转身走了。

魏家的人这一走,场上人心愈加动摇,逐渐开始陆陆续续有人走了出来,向着叶天歌赔礼道歉。

这些人虽然对魔域确实有着根深蒂固的厌憎和不满,但大多人品正直,不管怎样,该负的责任,该承认的事实,都不能也不该逃避。

倒是叶天歌半张着嘴,心里无比震撼。

——原来,慕韶光没有骗她,在这个世上,她是有资格获得公道的。

但自然,不甘心的人也是有的。

一个是这样低头认错也太过丢人,另一个更重要的就是,叶天歌的复仇计划半道中止,她要杀的人还差几个,一旦让了步,难道也要这几个人去给她瞎了眼的爷爷偿命吗?

“说来说去,闹出这么大事来,也就是一条人命,还是个垂垂暮年的老人。”

任达的师叔开口说道:“叶尊使,你的祖父去世确实跟他们有脱不开的关系,但也不是他们直接害死的。可是这么多人却都是被你所杀,这么看来,你的罪过可要大多了。”

“就是啊!当初芷忧君跟你们魔域有约定,不许你们出合虚害人,你们行事如此偏颇,难道要毁约不成?”

叶天歌本想说那芷忧君她不认识,说的什么话在她这里一文钱也不值,想了想,却不愿意再给慕韶光惹麻烦。

今天能有这样的结果,她已经知足了,她还有其他在乎的人要保护。

于是叶天歌说道:“左右我杀都杀了,那又能怎样?大不了,把这些魂还给你们就是了。”

任达的师叔只是想用言语挤兑住她,让她不能再去追杀其他活着的人,而剩余一些死者的亲友看见真相已经被说到这个份上,也想起码把残魂拿回来,说不定还能让人复活,于是心里差不多也就接受了叶天歌的话。

他们还要矜持一下,以表现的不那么心急,于是做出一副勉强态度:“你这么说……”

慕韶光接口道:“当然不行了。”

叶天歌惊讶地看向他,她原本以为自己这样做是有容人之量,慕韶光会觉得开心。

慕韶光拍了拍叶天歌的肩膀,跟她说:“我之前做那些事,不是为了阻止你报仇。我只是不想让你因此毁了自己,但这却并非要忍气吞声,步步退让。”

任达道:“你要怎么样?”

慕韶光道:“按照贵派的门规,你当初因为不想被叶天歌抢去风头而对她百般打压,有因妒行恶之失;将她困入法阵之后还放入妖兽,有歹毒害人之心;事后处处隐瞒,可见毫无悔改之意。起码当面赔礼,受杖二十,废去全身功力,逐出师门,不为过吧?”

慕韶光是久做掌门的人,这番话说的清楚严明,几乎毫无犹豫,只把任达听的目瞪口呆:“你一个魔修凭什么要惩戒我?疯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