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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秒起漂(376)

现在,他不光没有买下赛道的钱,也即将终结车队的命运。而张承寅呢?他坐在最靠近赛道的办公室里,可他的车队却被禁止参赛。

比赛间隙,陆骏溜出来抽烟,他的瘾实在大到无法坚持完一整场比赛。抽完烟之后他去前面的便利店买咖啡,这儿他熟得很,以前工作饿了他和张承寅总来买关东煮或者泡面。拿好两杯咖啡结账,门口传来“欢迎光临”的电子播报,陆骏下意识地看过去,那熟悉的身影不是张承寅是谁?

张承寅也注意到了他,两个人凝固一样谁都没有动。店员向陆骏重复了一下金额,陆骏这才反应过来掏手机。

而对于双方,视而不见很尴尬,但谁都不知道在这种场合下偶遇该说点什么。

还是陆骏先开口打招呼说了句“巧啊”,张承寅才点点头,问陆骏怎么在这里。

远处赛道上传来的轰鸣声响站在这里也听得清楚,陆骏把咖啡放在店门外的长桌上,自顾自点了支烟,张承寅站在他一旁。两个人都看着赛车场的方向,陆骏吐出一口烟才问:“我是不是不该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没什么该不该的,大家都知道。”张承寅的态度比陆骏想象的放松。陆骏很意外,这个人一贯心思重,骄傲,自尊心也强。如今落得这般田地本该最不希望被他看到,却没想到张承寅坦然了许多。只听张承寅继续说:“之前那段时间一团糟糕,我动用了我一切能找到的关系,当然也花了很多钱,到处求人,低三下四。我以为我不能接受失败,可当靴子落地之后我才发现,我只是不能接受真相被戳破。”

陆骏问:“那你后悔过么?”

“有什么可后悔的?”张承寅说,“愿赌服输。”

陆骏手里的烟已经抽完,掐灭之后又掏出一根。他捏着烟管,海绵一头在唇缝间像是涂唇膏那样轻轻左右滑动,最后才咬住,将其点燃。陆骏呼出烟雾,笑了笑:“那以后呢?有什么打算?”

“你呢?”张承寅反问,“我听说补赛分站你的车队一直没有报名。”

“你这都这样了还有功夫关心别人啊?”陆骏揶揄。

“就是因为这样才有时间关心有的没的。”张承寅说,“之前那场比赛极点已经被限制以车队名义参赛,这一场继续沿用之前的判罚。如果我说我不想让车队参加北京站的比赛去浪费时间和金钱,这对你来说是不是个好消息?你会想要去吗?”

“我拿什么去?我自己上场吗?”陆骏说,“张承寅,事情演变成这样跟别人都没有关系。你已经耽误很多人的职业生涯了,现在重赛的机会在眼前,大家都可以去弥补去年的遗憾。你说你不去,就这么点准备时间你让车手自己上哪儿去搞到一台可以参加比赛的车?车手没做错过任何事情,为什么要承担结果?好吧,不去我他妈也能理解,选手成绩再好不能计入车队荣誉对于资本家来说就是没意义,我他妈真的是宇宙级圣母,这个时候竟然还能说出来理解你的话。但是你就不能也用你那不知道还存不存在的良心好好回忆回忆我们当初为什么要做这件事吗?是为了这些狗屁意义吗?”

张承寅说:“你现在有什么立场来让我回忆过去?”

陆骏哽住,他自己不也是在着手解散掉车队吗?他跟张承寅同样没有立场去谈过去所执着过的虚幻梦想。

“随便吧。”陆骏用力地吸一口烟,烟雾浓的差点呛到他,咳了两声,“我该回去了。”他拿起咖啡抬腿要走,张承寅叫住他:“陆骏,我有个问题。”

“什么?”

“那你后悔过吗?”

陆骏不知道张承寅到底问的是哪件事,也许是从始至终的所有事。他们之间的某一场对话,某一个决定,某一些差点就能拥有一切成为胜利者的瞬间……

这笔烂账里没有人笑到最后,全都输得一塌糊涂。

陆骏吸一口烟,抬头把烟雾吐向天空,沉默过后答道:“后悔没有意义。”

第267章

在报名截止的前两天,大家开始纷纷询问确认参赛的都有谁。马锐从李斯达那里得到了确切消息,极点为车队内愿意参加北京站的车手都报了名,并且提供赛车和后援,与车队参赛无异。马锐大嘴巴把这件事告诉给了所有人,听到这个消息的人无不惊讶,张承寅怕不是赔钱赔疯了,还会干这种倒找的买卖。咋舌之余也不免叹服,关键时刻,这人倒还留有几分体面。

私底下也有不少人来问陆骏,陆骏充分发挥糊弄学原理。沈西今从明扬那里回来之后把大致情况跟他讲过,沈西今只说尽人事听天命。陆骏想也是,他不想再强迫明扬什么,人生路总要自己走,如果真的在一个地方跌倒了爬不起来,那也是一种选择。

谈不上勇敢还是懦弱,只是一种选择罢了。

距离沈西今去找明扬已经过了许多天,这期间陆骏忙活地失去了时间概念,大部分手续都已经办好,车队的技师们也都已经逐一安置好,车间里的工具器械什么的谁想要自己搬走,剩下的徐正文帮忙处理掉。

徐正文问陆骏那台MINI怎么办,陆骏说不着急,放在最后处理。

北京站的报名时间截止到下午四点,陆骏没关注这件事,他把注销车队所需的材料证明全都准备齐全,核对无误之后一一上传好,鼠标悬停在提交按钮上,他稍作停顿。

只要点下去,他的一段旅途便可以告一段落。他要停下来休息了,什么激情和梦想都将被封存,他要学着接受自己也是一个普通人的事实。

陆骏没有犹豫地按了下去,看到提交成功等待审核的提示之后他如释重负,自己给自己点了根烟,阳台上的窗户开着,在南方待了这么久,他其实仍旧没有习惯湿冷的春天,今日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风吹进来,吹散了他心头上笼罩的浊气,他释怀许多,独自享受着这份宁静。

当他点燃第二根烟时,他的手机响了,来电明扬。

陆骏有点意外,这小子已经八百年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了,挑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最好是真的有事——不,还是别有事了,他受不起那惊吓。

“喂?”陆骏接起电话,“怎么了?”

“你人在哪儿?还在北京吗?我……我有个事情想跟你说。”

“很重要吗?是需要面对面说吗?我已经回家了……”

“不,不是,我们在电话里说就好了。”明扬小声嘟囔,“应该算是重要的吧。”

“你说。”陆骏很忐忑。他连遭重创,被明扬搞得有些害怕,生怕明扬说出来一句什么自己慢性应激加重度抑郁加双向情感障碍晚期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随时等着自杀之类的话,那他可真无言以对了。

他会微笑面对生活。

“我……”明扬的口气纠结犹豫,陆骏感觉越来越不好,生怕自己的预言成真。他不着急追问,听着明扬的反应,明扬停顿片刻,终于下定决心一样地说:“我想参加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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