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寻又看向乔清,笑说:“我记得,殿下与柯曼上将还未完婚吧?”
“在筹备了,”乔清说,同样露出笑来,语气轻快道,“阁下若是感兴趣,届时也会邀请您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当然,我确实很感兴趣。”江寻说,“还有68天,谁知道在这两个月里会发生什么事呢,对吗?”
“毕竟,”他笑,“殿下和将军看起来感情并不好的样子。”
乔缘干咳一声,他说江寻怎么会这么沉得住气,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柯曼向来不会应付这种笑里藏刀,能忍住不黑脸就已经是极限。乔清同样是青涩,乔缘怕他应付不来,正要打圆场,就听乔清笑了。笑容仿佛是乔清的天赋,不是其他人那样游刃有余的或是礼貌或是客套的假笑,而是朝气开朗的,笑得两眼弯弯,未必那么合乎礼仪,但却能让人一眼看出来,这绝对是真心实意的笑容。
他回头去牵柯曼的手,故作促狭地问他:“是吗,将军?”
柯曼的面无表情在他的笑意盈盈下就像是被风吹散的雾气一样消散,他仍是不知道要怎么应对这种话,但乔清望着他笑,他便也下意识地露出笑来,紧紧牵着他的手。
只要乔清愿意,他可以让任何人感到坠入爱河般的深情。
江寻是知道的,可他从未体会过。哪怕是假的,这样的机会也从来都轮不上他。
“当然不是。”柯曼说,神色冷淡地看着江寻,“阁下为何会这样想。”
乔清于是也跟着看向江寻,一脸的好奇。
“直觉。”江寻淡淡一笑,背在身后的右手不由微微收紧,“殿下当玩笑听听就好。”
“那是自然,我不会当真。”乔清说,又冲他眨眨眼,“不过这样的玩笑以后还是不要说了,将军会生气的。”他晃了晃拉着柯曼的手,好像真有些苦恼。
谁都知道这不是真的。
柯曼知道,因为乔清早已经从家里搬了出去,他们唯一的一次亲密接触仅限于那次易感期时难以控制的放纵。此外,人前的牵手拥抱甚至是亲吻,无非是一场面对公众为了维护王室形象的政.治秀而已。
江寻当然也知道,他比谁都要清楚乔清骨子里多情到极致的无情。他不可能真的去在乎谁,更不用说是紧张他是否生气。
就是像是一幕滑稽的大戏,有人极力想要证明这是真的,有人极力想要戳穿真相。
江寻耐心地等待着,在晚上的酒会时偏坐一隅,安静地看着舞池中央年轻的王子殿下与他的雌君相拥着轻挪舞步,看那只高大的雌虫在舞曲结束时低头亲吻,小王子也顺势揽住了他的脖子,微仰了头靠过去。
江寻按捺不住,起身走过去。
柯曼揽着乔清的腰,依旧沉浸在那个亲吻里。他的白天和夜晚永远是割裂的,白天时小王子对他笑语晏晏,好像过往的那些不愉快从未发生过,他们还是即将成婚的一对恩爱眷侣。可一旦到了黄昏,就好像灰姑娘的钟声敲响了,一切耀眼的灯光与幸福统统终止,乔清会放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乔清听着他靠在自己脸侧的急促喘息,困惑道:“将军,易感期到了吗?”
柯曼轻轻摇头,再次压上他的唇角。
小王子好像总是不明白,不是只有易感期和信息素才会让雌虫心动的,爱情也会。
“殿下。”
江寻的声音由远及近,柯曼倏地睁眼,警觉地直起身。他下意识地想要将乔清拦到身后,可乔清是王子,该退后的那个人是他。
“殿下。”
江寻顶着一双毛绒绒的老虎耳朵走过来,身后同样垂落着左右摇摆的长长的虎尾,引得周围人投来打量的注视。
兽人顾名思义,就是由野兽进化而来,和虫子进化的虫族类似,原始基因强化了他们的身体躯干,甚至保留了一些性格底色。比如异兽星的皇可能是凶悍的老虎或者狮子,可能是狡猾的豺狼或者狐狸,但绝不会是软弱胆小的兔子和绵羊。
不过时至今日,就像虫族不会变成大虫子打架一样,通常情况下兽人也不会选择在人前暴露自己的兽类特征。野兽说白了也是动物,兽人还是更希望自己被当成对等的人,而不是动物。
江寻当然不在意这个,如今他是异兽星的皇帝,没人会因为他的一对兽耳而看轻他,尊严永远只存在于剑锋之上。现在的他身居高位,经年的苦寒与心血终于为他带来的绝对的自由,他自然从容地顶着一对老虎耳朵走向乔清,在看见对方的视线从他的脸往上飘忽时露出笑容,在他身前半躬下身,向他伸出手,“殿下,我是否有荣幸能拥有您的第二只舞?”
周围其他人的舞步渐渐停了,大家惊诧地看着异兽星的皇帝为了讨心上人欢心而展露自己那些代表动物的毛绒绒的小特征。异兽星来的使臣们同样沉默,他们的陛下向来随心所欲,看不惯他的人已经被斩首吊了起来,没人想步他们的后尘。
“当然。”
乔清说,他抽出被柯曼握着的手,放进江寻的手心。
江寻直起身,他看向阴沉沉盯着他的柯曼笑了,轻飘飘地道:“如果上将学不会正君的大度,不如退位让贤。”
“更何况,”他恶劣地扯了扯嘴角,“您还不是正君。”
江寻向乔清议婚的事卡蓝星高层都知道,他们分析过江寻此举的动机,却又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对方提出的条件十分丰厚,甚至大方地表示还有可以商量的余地。如果真的联姻,对现阶段的卡蓝星来说绝对是利大于弊的。
江寻将乔清拉走了,那枚碍眼的蓝宝石婚戒硌在他手心,他低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兽耳顿时杵在了乔清眼前。
像是感觉到他的注视,那对橘棕色的老虎耳朵轻轻往后撇了下,耳朵尖也跟着抖了抖。
乔清没忍住薅了一把。
老虎也是猫科动物,猫的耳朵更长更尖,老虎的则偏短偏圆,但更宽阔,以方便捕捉声音,从而判断猎物的方向。软倒是一样的软,像是块有韧劲的棉花一样被乔清拢在掌心,兽耳外部是绵软的皮毛,兽耳内部则布满了细小的血管,毛发要少一些,带着近似于人体的温热。
“喜欢吗,”江寻揽着他的背靠过去,应和着舞曲的鼓点轻移脚步,“结婚了就可以天天摸。”
乔清放下手,他不知道江寻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结婚。
“既然都是假的,”江寻说,“为什么不能是我?”
舞池中灯影摇曳,乔清偏头看向他,江寻的眼睛也变成了老虎的金黄色,瞳孔在灯光的映照下缩成了一个小点,带着捕食一般的机敏和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