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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树晚风(157)

“以后再也不来了”这句话,顾晚风听得没有十遍也有八遍了,他刚想说些什么,厨房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毛三跑进了屋子。

两人瞬间噤了声,谁都没再说话,甚至都没有互相看一眼,各顾各地低着头忙活着自己手头的事情。

气氛,突然就微妙了起来,弄得毛三都不敢继续往屋子里走了。

往后退吧,好像也不合适。

毛三进退两难地僵在了厨房门口。

顾晚风无奈不已,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事?”

司徒朝暮却一直没回头。

毛三突然好尴尬、好尴尬:“不,也不是,没大事,我、我进来拿几瓶酸奶。”

顾晚风:“愣着干嘛?去拿呀!”

“哦哦哦。”毛三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了冰箱前,迅速从冷藏室取出了三瓶酸奶,关上冰箱门之后就往外跑,“嗖”一下子就跑出门了。

等他闪电般跑回放在小院里面的那棵梨花树下的小桌边的时候,吕四奇怪地问了句:“你咋了?不就去拿个酸奶么?脸这么红?”

“我、我我、”毛三紧张兮兮,语无伦次地说,“我好像,去的不是时候。”

吕四更困惑了:“怎么了?”

周唯月也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毛三咽了一下口水,又深吸一口气:“厨房的气氛,有些微妙。”

吕四回头瞧了一眼:“微妙?怎么微妙了?”

毛三:“我不好形容!”

吕四:“你举个例子?打个比方?”

毛三沉吟一会儿,道:“就像是,家里的父母正在调情,然后小孩突然闯进去了,他们俩为了小孩的成长和心理健康不得不中止调情,假装正经。”

吕四沉默片刻:“那你去的确实挺不是时候。”

毛三:“……”

第62章

◎看上人了。◎

包包子确实挺费时间, 司徒朝暮和顾晚风下午不到四点就开始弄晚饭,一直到傍晚六点才吃上。

也是在吃饭的时候,司徒朝暮才真正地见识到了毛三和吕四的食量:一人六个包子打底,完事儿还得再吃点菜喝两碗豆浆填填缝。

怪不得顾晚风执意要包那么多包子呢, 但凡少一点儿都不够吃。

真可谓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顾晚风要是没点实力, 根本养不起这俩徒弟。

不过吧,青春期的小伙子, 能吃绝对是好事儿,身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保证学业的前提也是吃饱喝足。

为了不影响毛三和吕四晚上写作业, 一吃完饭司徒朝暮就带着周唯月离开了。顾晚风则骑上了摩托车, 说要去送送她们。

然而在临行之前, 司徒朝暮又忽然想到了什么, 立即推门下车,快步绕到了车尾, 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抱出来了一件用透软的透明塑料膜包裹着的样式老旧却保养得当的黑色小皮袄。

“毛三儿!”司徒朝暮一边快步朝着露天小厨房走一边热切地喊。

毛三才刚把那张折叠小木桌放回原位,听到自己名字后,立即抬头看了过去。正站在水池边刷碗的吕四也抬起了脑袋, 好奇地看向了司徒朝暮。

“这个,你妈妈的衣服, 还给你。”司徒朝暮抱着皮袄走到了毛三面前, 笑意盈盈,感慨万千, “我还担心再也没法儿把你妈的衣服还给你了呢, 幸好咱俩又见面了!”

毛三愣住了, 呆滞又惊讶地盯着司徒朝暮手中捧着的衣服,整个人懵懵的,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司徒朝暮不得不出言提醒他:“你忘记啦?那年在碧屿村,咱们几个一起去圣水湖玩,大冬天的湖面结了一层冰,我掉进了冰窟窿里,出来后衣服全湿透了,没换洗的,穿顾阿姨的衣服吧还不合身,特别大,然后你就从家里把你妈的旧衣服给我带过来了,我穿上刚刚好!”

伴随着她的讲述,毛三的记忆这才一点点地恢复了:“哦,哦哦哦,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您还是为了救我和周唯月才掉进冰湖里的,后来是我师父把您给捞出来了,陈老四她孙女陈舞歌骑着马把您送回了家!”

“对!对对对!”司徒朝暮激动又高兴地点着头,“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一点儿不错!

并且还有些怀念当初的青春岁月,太肆意了。雪山脚下的一群鲜衣怒马的少年们。

“原来您还一直留着呢。”毛三惊讶又惊喜地从司徒朝暮的手中接过了妈妈的衣物,情真意切地说了声,“谢谢您!”

“要谢也该是我谢你呀!”司徒朝暮道,“要不是你妈的这件衣服,我早冻死了。”

毛三嘿嘿地笑了笑,赧然地挠了挠灰扑扑的头发,看起来傻乎乎的。

直到司徒朝暮的小轿车开出小院大门之后,毛三才低下了头,仔细地、认真地、目不转睛地瞧看着被自己捧在手中的黑色小皮袄。

当初跟随着师父离开碧屿村的时候走得急,又是深更半夜,他只来得及带走了外婆留下来的一副耳环和一只手镯,其余什么东西都没带。七年后再回到碧屿村时,无人照料的家中大部分物件都已发霉或被小虫啃食了,包括一直被锁在木箱子里面的妈妈的衣服,就连那个箱子都被蚂蚁啃的全是窟窿眼了。

与妈妈有关的所有物品都成了时光的腐蚀品。

唯独此时被自己捧在手心的这件小棉袄,是完好无损的。

吕四走到了毛三的身边,看了看他怀中的小棉袄,满含赞叹地说了句:“这皮子真亮,一看就是好货!”

“我妈的衣服。”毛三眼眸黑亮,略带自豪地说,“虽然我没见过我妈,但是见过我妈的所有人都说她是个大美女!”

吕四重重点头,真心实意地说了句:“嗯!我相信!你妈穿这件皮衣的样子肯定也特别好看!”

司徒朝暮驱车回东辅的途中,顾晚风一直骑着摩托车行驶在她的正前方不远处,也不知道是在给她送行还是给她开路。

临近西四环时,顾晚风也丝毫没有掉头走人的意思,司徒朝暮满心疑惑,不得不滴了两声喇叭,又打了两下车灯,缓缓将车靠边停了。

顾晚风随之也将摩托车停在了路边,单腿支地,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

他身穿黑色卫衣和黑色工装裤,摩托车与头盔的颜色也是简洁干练的黑色,身形挺拔,恣意洒脱,在不怎么明亮的昏黄色路灯的照耀下看起来特别酷。

一种浑然天成的、充斥着不羁随性的野酷,一如多年前的那位手执缰绳,如长风一般潇洒,肆意驰骋于山川之间的惊鸿少年郎。

司徒朝暮降下了车窗,从里面伸出了左手,先给顾晚风竖了一个大拇指,随后,又翘起了小拇指,给他比了一个“6”。

纵使一语双关,顾晚风也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即从车载支架上取下了自己的手机,紧接着,就收到了司徒朝暮给他发来的微信消息:

【都到】

【四环了呀】

【你怎么】

【还不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