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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妻(出书版)(50)

孙拂那份贵重的聘礼本来可以为茶楼酒馆贡献不少谈资的,不承想却叫孙默娘的大胆行径掠去了风头,议论纷纷也就罢了,不少记性好的还把孙家的老底给揭了出来,说孙家要不是因为家里出了个皇后,也就是个三品官,孙老太爷是个好人,可惜家门不幸,有出息的大儿子被继室硬生生逼成了商贾,其余两个儿子自私自利,欺压大房,其中的肮脏污秽只多不少,而这样的人家教养出这种坏人姻缘、自私自利的后代子孙,也是刚刚好而已。

流言能杀人于无形,孙璟当即成了缩头乌龟,直接睡在青楼相好那里几日不回家,李氏干脆直接称病,再也没有外出。

过了两日,又有消息传出来,孙默娘因为德性有亏,品行瑕疵被官学退学,连带的孙乐娘也遭殃,在家闭门思过三个月,不仅如此,好几家本来有意和孙家结亲的都纷纷打了退堂鼓。

之前都是为了攀附孙家这根可以通向富贵的藤蔓,可孙家一再出事,又被皇上厌弃,本来孙家都是一副挑拣人家高高在上的姿态,现下反过来被挑拣。加上毁坏嫁衣的事闹得太大,官学里的同窗都不再和孙默娘往来,就怕哪天她也在她们的大喜日子做出什么疯狂的行径,她们还要不要活?

不说孙默娘乏人问津的程度到了门可罗雀的地步,那些平常巴结着二三房的人家不再上门外,甚至关起了门,拒绝了孙老夫人与二三房的拜访,态度很明显,彼此就不必往来了吧。

孙老夫人觉得是奇耻大辱,左等右等等不到孙璟回家,干脆自作主张,不管李氏哭得涕泗纵横,直接把孙默娘送去了庵堂。

至于那件嫁衣,谢隐狮子大开口,向孙璟索要二千两银子,孙璟向孙老夫人求助,孙老夫人气都气饱了,哪可能拿出银钱来,他只能咬牙准备卖铺子还债,又因为铺子卖得突然,闻风而来的买家可都是无利不起早的,杀价杀得极狠,到后来不得不卖了临街两家最来钱的铺子,筹足了款项,亲自送到谢府。

谢隐转手就以无名氏的名义捐给了慈幼局和义庄。

三月十六的前两日,三生带着秋水去了谢家,为孙拂安床。

同一日,姚氏在保定的娘家送来了添妆,一车的各式礼品,绿宝石和红宝石的头面,织金盖头,虽然在旁人看来少得可怜,毕竟之前拉东西过来的谢府可是十几车这样算的。

孙拂却格外珍惜和高兴,外祖母还是疼她的,尽管做不了姻亲,她们仍有血缘上的关系,她并不想和外祖家断了往来。

她当晚就给外祖母写了封长长的信,装了京城特产,还有平日积攒下来自己绣的抹额、护膝、荷包、披风……许多针线作为回礼,并且承诺婚后一定会和夫君一起回保定探望外祖父母。

迎娶之日是难得的吉日,孙拂一早就被彻夜赶回来的琵琶和绿腰折腾得死去活来,洗澡、绞面开脸、盘发,戴上赤金簪子,上妆,仔仔细细的拾掇干净,梳妆打扮,一层层的扑脂粉,简直把她当墙面糊了,最后换上凤冠霞帔,端正的坐在床上等着谢隐来迎亲。

三生给孙拂拿来一些精致小巧的糕点,让她一会儿藏在宝瓶里,要是饿了可以先拿来垫垫肚子,嫁礼繁琐,可不能饿着肚子成亲。

之后姚氏依礼喂孙拂吃麻团子,团子小小的,混了芝麻莲子百合,寓意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这两日孙拂没少被姚氏拉着手说了许多话,言语间叮嘱她许多,就连她爹也稀罕的摸了摸她的头,这是他很久以前就不做的动作,孙拂这才觉得家里人个个都比她还要紧张。

等太阳出来,迎亲的队伍很快就过来了,姚氏这才挺着大肚子往前头去。

几个丫头都舍不得她出嫁,尤其是琵琶和绿腰,忍着眼泪,不敢哭出来。

「往后又不是见不到面,等我那边安顿下来,你们有空就过来玩。」

吉时到,鞭炮声响,来迎亲的队伍已经停在孙家西园门口。

谢隐一身大红吉服,玉带缠腰,骑在高头大马上,光风霁月的尔雅里多了几分潇洒飞扬,眉宇间的欢喜满溢而出,这难得一见的模样让人见之难忘。

孙拂没有兄弟,先前孙家族兄毛遂自荐要背她上轿,不想到了出门的时候,谢隐却下了马,准备亲自背媳妇,这是不肯让人碰孙拂,就连族兄也不允。

周围的人见状都安静了下来,见过疼媳妇的,没见过这般疼的。

明明是继室,怎么偏偏就这么好命,也不知前世修了多少好福气?送孙拂出门的孙邈夫妻相拥哭成了泪人儿。

孙家门口不说万人空巷,但也被包围得水泄不通,为的就是要看那个娶了孙大姑娘的有斐国师。

「是我。」

孙拂蒙着盖头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声音,随即放心趴在谢隐的背上,谢隐走得并不快,一步一步、安安稳稳的把她送进花轿。

谢隐找来的轿夫都是最好的,花轿抬得很是稳当,一点都不晃。

接连不断抬出府门的嫁妆箱子,名符其实的十里红妆,惊艳了整个京城,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路边,指指点点,羡慕不已。

谢隐走在最前头,马匹身上挂着红绸做的花球,显得十分神气,轿子后面谢府的车队不住往外撒喜钱,这一路洒钱,实在是太大方了。

孙拂抱着宝瓶正襟危坐,却听到跟着迎亲队伍欢欢喜喜往前走的百姓议论着——

「这是要去哪啊,谢府不是在九衢街那边?不会是走错了吧?」

「是啊,这边已经是绿水胡同了。」

「不能够啊,前面可是新郎亲自领的路。」

不管百姓如何议论,谢隐仍悠哉的一步不停,经过绿水胡同又拐去一条静谧的大街,只见其中一座带庭园的五进大宅已经张灯结彩,中门大开,仆役小厮管家都在外头候着,一见迎亲队伍到了,鞭炮声立刻响起,嗔呐鼓乐鸣奏,热闹得不得了。

两侧的邻居基本上都是高官贵胄,这几日发现那户平常少有人进出的大宅忽然多了许多仆役进出,这才知道原来是御前最火红的国师的私宅,而且还要在此迎娶拜堂。

即便吃惊花轿为什么不是往皇帝赐与的宅子去,把礼堂设在私宅,但众人都赶紧准备贺礼,上门吃酒顺便套套交情,混个脸熟,毕竟谢隐可是皇上跟前不可或缺的大红人,怎么也不能得罪啊!

孙拂捧着宝瓶下了花轿,由喜娘攥扶着跨过马鞍、钱粮盆,迈过门槛。

东跨院里,流水般的酒席一桌桌摆上来,平日与谢隐交好的同僚和好友,谢隐那始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徒弟范贯,甚至连被谢隐逐出师门的罗翦都开心的一同观礼。

虽然说和锦衣卫站一块让人有些胆寒,但见罗翦今日一副公子哥打扮,倒也不怎么吓人。再说虽然被逐出师门,谢隐并没有不让罗翦上门,底下的人自然睁只眼,闭只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