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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胖子(52)+番外

王律师摇摇头,道:“千万不要让季劫知道。”

“那……我,我可怎么走啊?”

王律师根本没考虑到管天任的难处,说:“想想办法吧。我明天上午十点出发,请不要迟到。”

管天任真的编了个借口,那借口非常简单,因为逻辑周详,听上去像模像样,只不过是个谎言。

管天任记得清清楚楚。他可以有事隐瞒着季劫,只要是为了他好,管天任都能忍耐着瞒下去。但他不愿意骗季劫,每次欺骗都觉得难受至极,因此记得清楚。

尤其是季劫毫无保留的信任着自己,骗最信自己的人,那感觉真是不好受。

在看守所见到季文成,那个严厉严肃的男人瘦得很厉害,头发剃得薄薄一层,青色的短茬儿看上去异常憔悴。

管天任对那天的印象并不很深刻,只记得季文成询问自己外面的状况。管天任告诉他季劫坚决拒绝出国,至于季劫做出的那些过激举动,他当然不敢告诉。紧紧听说季劫不肯离开,季文成就忧心忡忡,愁眉不展。最后长叹一口气,露出些苍老的样子。

提起那天的交流,管天任对季文成的托付刻骨铭心。

季文成托付给管天任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注意季劫的心脏。

“季劫刚出生的时候,家里没钱请保姆,我一个人看着他们母子两个,一忙起来就顾不上季劫。有一次他哭得……我……”季文成深吸一口气压住喉咙里的颤音,“……季劫他心脏的问题都是因为我。”

知道他生气就容易心脏疼痛。可又怕太宠着儿子,真的不管他,日后这小男孩会走上歧途。

是不是所有父亲的爱都这么矛盾?这样爱着,但说不出口?

管天任永远记着那天,季文成心痛的模样,说:“——季劫的心脏,是扎在我心里的一根刺。拔不出来。也永远长不好。”

而这句话,在日后也一直根植于管天任的心里,任何时候想起,每个字都浮现在脑海,不会有一丝记忆的消退。

谈起季劫,两人的共同语言就多了不少。管天任说起季劫性格倔强,不会轻易露出自己的弱点,就算是生了病也不告诉别人。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管天任不失苦恼地说,“他是不是受了委屈、是不是不高兴,很多时候我不能第一时间感觉到。”

在季劫看来,管天任已经够了解自己了,但这样听,管天任似乎觉得自己远远不行。

管天任甚至没想过,自己为什么如此渴望了解另一个男性。很奇怪。

季文成听管天任这么说,竟然笑了起来,随后用一种怀念而温和的声音,将季劫的事情娓娓道来。

说得最多的,当然是季劫别扭又倔强的小性子。

“季劫小时候非常黏父母,没有人抱着就会哭。慢慢的我工作忙了,没时间陪他。突然有一天,季劫就不哭了。”季文成说道,“可他不是真不想哭,不是真不委屈。他只是能忍。”

“疼痛、伤心……他都能忍。”

“这些情绪只会在夜晚出现。”季文成如是说道,“在他梦里爆发。等他睡着了,你去摸他的脸。如果是湿的,证明他不开心,他受了委屈。”

管天任听得瞠目结舌。

季文成笑了,笑得非常温和,一点都没有当初严厉的模样。他对自己儿子任性、别扭的小性子了如指掌。

管天任又吃惊又觉得这样的季劫可爱,看着季文成不住点头。

这样敏感、单纯的大儿子,简直像是内里塞着火药的陶瓷娃娃,让季文成一边想细心呵护,一边忍不住严加教导。

如果不是日后发生的事情,他怎么舍得把孩子交给其他人?

但看着面前的男生,那个性格温和,不骄不躁,一点点询问的男生,季文成又觉得,其实管天任这个孩子真的不错。

跟季劫的性格互补,还会照顾人。

真是个好孩子。

管天任回想起季文成的托付,心情复杂,借着日光看季劫的脸。

自己身边的人,小时候爱撒娇,又爱哭,心思非常敏感。那时他有强大的父亲保护,季劫只要一张手,就能得到安全。

可现在他只有自己了。

管天任看着季劫脸侧一道很不明显的湿痕,想,谁让他这么难过?是杨怀瑾,还是别人?

我要赶快长大,然后好好照顾他。

管天任好想哭啊,可他不能哭。他得厉害起来,保护季劫,不让任何人再欺负他。

不让他再受委屈。

管天任忍不住去摸季劫的脸,却被刚醒的季劫发现,季劫眯着眼睛,骂了一句,说:“x,你干嘛老摸我脸?”

第41章

不过季劫倒没真生气,他只是随口说了句,要是下回管天任还摸,他还说,还不生气。他哪儿能因为这种小事儿烦心啊,摸两下就摸两下呗。

反正他也没少摸管天任。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口头上的教育还是要有的,两人闹了一会儿,起身洗漱。

季妈妈不愿意让管天任帮忙做饭,因为在她眼里管天任也是孩子,可她做饭实在是难吃,管天任做得又好,一来二去也就随了他,只在做饭时让季劫跟着管天任,帮他打打下手。

其实季劫能打什么下手啊,竟会找茬了,在管天任做饭时指手画脚的,也就是管天任脾气好能忍得了他,有一回季妈妈走到厨房,听了一会儿,出来时都忍不住摇头。

“你对天任也太不客气了吧?”晚上季妈妈在房间里写字,把季劫单独叫了过来,说,“我看你对怀瑾也没这么……这么那个啊。”

季劫问:“怎么?”

“你跟天任说话有点凶,不礼貌。”季妈妈一边写一边说,“别因为天任家里的事儿,就看不起他,季劫你听见了吗?”

季劫觉得莫名其妙,道:“我没看不起他啊。”

事实情况也确实是这样。只是季劫跟管天任相处的时间不够长,还不足以让季劫明明白白的表露出自己对管天任的好。

“你啊。”季妈妈收笔,叹了口气,“就会欺负天任。”

我欺负他了吗?季劫感觉莫名其妙,走到厨房看着穿围裙的管天任,过了一会儿戳戳他的腰,道:“诶。我对你好不好?”

“啊?”厨房全是水汽,管天任怕烫着季劫,用身体挡了挡,说,“好啊。”

他回答的太干脆,没有一点犹豫。

就是啊。管天任本人都觉得没问题,其他人懂个屁啊!季劫在心里这样想,过了一会儿,又觉得,哎,还是对管天任客气点好了。

毕竟这也是自己的朋友了嘛。照顾他是自己的责任。季劫自我安慰着。

于是管天任发现季劫不爱说话了。以前在厨房里,季劫看见管天任在忙,想吃什么就直接说了,吃蘑菇梗不吃蘑菇伞、吃粉条不吃粉丝、吃清蒸鱼不吃红烧鱼……各种各样的小要求,说了反而更方便管天任做饭。

不像今天。

“想吃什么?”

“……你看着弄吧。”

“啊?”没被季劫如此敷衍对待过的管天任扭过头看季劫。

季劫靠在门口,补充着说:“你方便就行。”

“……”管天任一愣,一时间不知道到底该干嘛。

所以在他发呆的时候,锅里的水烧开了,咕噜咕噜冒着泡,管天任都没想起来把季劫的碗筷放到里面消毒。

他还想,那做什么?做什么方便?这水开了,煮饺子吗?

可他还没擀皮啊!难不成让季劫吃速冻饺子?开玩笑!季劫能受得了?

看管天任那副发呆的模样,季劫就忍不住想张口说两句什么,本来想喊‘哎你愣着干什么把我碗筷放进去啊’,但思考了一下,忍住了,于是变成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帮我把碗筷消消毒。”

管天任应了声,思考一会儿,报了几个菜名,问季劫:“吃这个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