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亚楠目瞪口呆，她只想到拒绝就完事儿了，根本没考虑其他可能，结果方鹗居然已经想那么远了。
现在小孩子都这么可怕吗？！
“我拒绝，不是因为他们用不正当方法蹭我们热度，”方亚楠挣扎道，“是因为……”
“学生的职责就是学习，这种事情只会耽误我考大学，是不是？”方鹗很顺溜的接了下去。
好家伙，这孩子修过心理学吧！或者说之前表达类似的意思时，家里大人已经给过这个答复了？
看来他还是对这次机会很心动的。
方亚楠终于觉得有点棘手了，只能开门见山：“我想尊重你的选择，但前提是跟你把利弊分析完。”
方鹗垂下头，揉捏着自己睡衣的衣角：“您说。”
“你想出名吗？”方亚楠抛出第一个问题。
方鹗一愣，这么简单的问题，他居然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案，而是思索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
不确定就好办了，方亚楠抛出第二个问题：“你觉得你游戏方面很有天赋吗？”
这问题其实有点扎心，但方鹗有了第一个问题做基础，此时多半有了心理准备，他想了想，摇了摇头。
“你知道电竞选手是最吃天赋和青春的职业吗？”
这次点头很快。
“如果这次只是玩玩，我可以陪你玩玩，但你要做好从此不上不下的准备，这其实远比汲汲无名更痛苦，我是老了无所谓，你却可能成为一个十八线小网红，抓着一个偶然爆红的事情翻来覆去说，会显得很卑微很可怜，你能理解吗？”
方鹗叹了口气，点点头。
“但是如果在爆红这个可能面前能毫不动摇，果断拒绝这样的诱惑，坚持走一条更稳固和平等的道路，是不是显得更牛逼一点？”
方鹗撅起嘴：“奶奶你不去写鸡汤文可惜了。”
“毒鸡汤吧。”方亚楠一言戳穿他的嘲讽，“奶奶怎么说也是过来人，好好累积自己，机会总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你现在还没准备，老老实实做作业吧，昂？”
方鹗鼓着脸，依旧不甘不愿的，但还是垂着头晃到书桌前坐下，拿起笔点了两下本子，突然道：“但是奶奶，你有准备啊。”
“啊？”
“你不仅精通游戏，这个年纪了还能平砍过关，别的老人家谁能做到？我确实没准备，可你有呀，你火我也高兴。”
方亚楠人都站起来了，闻言一个趔趄：“可我不高兴！”
“为什么呀，人一辈子有多少一炮而红的机会。”
“那你有没有学过一个成语叫昙花一现？”
“奶奶你太悲观了啦，陆刃也是一次爆红然后走到现在的。”
“那是人家……”方亚楠哑口了，她对陆刃最深刻的了解就是人家是陆晓的孙子，但是究竟有什么成长之路她是一点都不知道，完全没有据理力争的知识储备，只能嘴硬，“那话又说回来了，人家在你这个年纪游戏的实力跟你现在比怎么样？”
“我那是没机会……”方鹗果然这么认为，“他那时候CS天榜都已经国服前十了，我连打的时间都没有。”
“那他成绩怎么样呢？”方亚楠问，“是早早就打定主意走电竞这条路了吗？”
方鹗：“这我怎么知道。”
“所以如果你真想借鉴他的路线，你就先看看你有没有借鉴的资本，我还是那句话，做好准备再上。”
“可他成名前的事情没人知道呀，怎么借鉴？”
“那就说明不值得借鉴！”方亚楠笃定道，“否则学习好游戏强，谁不拿出来吹？”
“你这是自己想想的，万一真是这样呢？”
“切！”方亚楠嗤之以鼻，“你要真是不见棺……咦？”
有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两人同时低头看，方亚楠惊讶的发现竟然是陆晓的VX语音！
她手猛地一抽，差点抖起来。
方鹗一看不是自己的来电还有些奇怪，抬头见到自己奶奶见鬼一样的表情更讶异了：“奶奶，怎么了？”
方亚楠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翼翼的接起电话，“喂？”了一声。
【你好，是方奶奶吗？】那儿传来礼貌的年轻男孩的声音。
不是陆晓……
方亚楠难掩失望：【是你啊。】
【对，我是陆刃，不好意思，上次说了会回复你我爷爷的近况，但后来太忙，忘了。】
【哦哦，没事，我理解的，你最近……】她想问候打比赛的事，但看了一眼在一旁竖起耳朵的方鹗，想出去又怕显得太刻意，便模棱两可道，【你最近挺忙的，我也在看。】
【额，哦，咳，谢谢。】陆刃听明白了，一老太太看他比赛，他估计挺不自在，又拉回话题，【那个，我爷爷手术成功了，恢复挺好，但他还需要隔离观察一个礼拜，所以我现在只是保管着他的手机，暂时也看不到他。】
方亚楠长长的舒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不急不急，等可以探视了你再跟我说好吗？】
【好。】
语境到此，差不多可以挂电话了，方亚楠很上道的主动开口：【那个，小陆啊，谢谢你，早点休息吧。】
【方奶奶再见。】陆刃如释重负，等着方亚楠挂了电话。
“奶奶。你老朋友呀？”方鹗转着笔。
“好好学习！少管闲事！”方亚楠倚老卖老，转身走了出去。
她探头看看，姜多多在主卧一边看电视一边叠衣服，方近贤在书房里对着电脑啪嗒啪嗒加班，这房子里只剩下自己一个闲人。
看睡觉还早，她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躲进厕所，坐在马桶上打开手机，翻出了那个抖抖游戏区第三的视频。
现在点击已经八百多万了。
她其实并不是很明白，现在的老人家大多九零后零零后，本就是五光十色过来的，为什么现在打个游戏能让年轻人那么大惊小怪，尤其是还是一个“复古”游戏。
可是当她看到评论，便明白了。
除了一大堆【奶奶牛逼】【奶奶加油】外。
还有一些也提到自己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是曾经的游戏宅，如今即使想玩，硬件也跟不上。
帕金森了握不住手柄，三高了戴不了头盔，游戏能看懂然而反应跟不上，手柄熟悉了但是技能老忘，即便好不容易习惯了，精力也不够……游戏体验极差的结果，就是现在的老人家，最喜欢的还是造房子偷菜和抽卡……
她真的是带着游戏宅全盛时期的意识和肌肉记忆过来的，唯独撑不住的就是精力了。
她一条条往下翻着评论。
【把我姥爷羡慕哭了，他说这奶奶是天选之子，现在还有这实力，当年肯定笑傲群游。】
【求奶奶抖抖！求奶奶抖抖！求奶奶抖抖！我奶奶要关注她！】
【我妈说仿佛看到了我去世的外婆[大哭]，当年她在奶我，外婆闲下来了就在一旁打游戏[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