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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义剑(45)

“你不是跟我们禁武令的一边么?”徐心烈冷眼看他,意味深长。

李再安笑了笑:“哦,那个倒是的。”

徐心烈冷哼一声,走了两步,忽然停住,想了想,转身回头。

“又怎么了?”李再安摸不着头脑。

“你去挖点土,给她盖上。”徐心烈向陆紫霄方向走去。

“啊?”

“我没空让她入土为安,但也不能让她曝尸荒野。”徐心烈声音低落,“她毕竟……”

“毕竟什么?”

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是陆家庄长姐如母的大姐?是一个三十五岁依然强悍的女侠?徐心烈说不清楚,干脆不耐道:“毕竟是个人!”

李再安无奈,只能掏出枪,到陆紫霄旁边刮出土来往她身上盖。徐心烈则砍了棵竹子,切了片,先挑出一片宽的做简单的墓碑,割了“陆大”二字,放在李再安手边。随后又做出好几片细的,从陆紫霄的尸体开始,隔几步插一片,一路插到谈仙石城的城墙下。

竹林鲜有人迹,这谈仙石城外总不会永远没人吧,但愿里头的小道士能尽早看到,顺便给陆紫霄做一套法事……也顺带去去自己的晦气。

待她回来,坟冢已经差不多了,李再安满手满脸的土,看神色倒也认真。

两人在陆紫霄的坟前拜了拜,转身进了竹林,继续往鹰巢顶赶去。

第28章 人形现场勘验机屠十三

就在徐心烈和李再安往鹰巢顶埋头赶路时,远在另一边的麒山,也不安宁。

“爹!”亓舒音闯进亓天方的书房,把一个盒子摆在他面前打开,怒目圆睁,“这是何意!”

那是个精致小巧的红木盒子,顶上镶着一个献字,打开来,里面端端正正摆着一块玉坠,雕着一朵并蒂莲。那并蒂莲雕得当真巧夺天工,在周围水纹的衬托下,仿佛随时都会随波摇曳起来。

如此宝物放在面前,亓天方却只是瞟了一眼,笑道:“一个礼物而已,你收着便是。”

“收着?!爹!这,这纹样,你看清楚了么?”亓舒音拿起玉佩,压低声音,“并蒂莲!爹!您答应他们了?”

“怎么可能。”亓天方低头继续写字。

“那我如何能收下这个东西!”

“音儿!”亓天方放下笔,加重了语气,“人家都回去了,难不成让爹追过去还上吗?”

“那也不该送到我手上!”亓舒音放回玉佩,啪的盖上盖子,“您若真有心还,我这就去找个弟子追上去,反正这个,我绝对不收!”

“啧,爹是看这小物件挺好看,讨你们女人家喜欢,你若真不乐意,爹还能逼你收下不成,行行行,东西放这,你回去吧。”

亓舒音很是狐疑:“爹,那日朝廷那人找你,是不是说了什么?”

“女儿家家打听这些做什么,有爹在呢!没事!”

“爹!”亓舒音气得跺脚,“你是不知道外头现在怎么传我们家么?那个朝廷的人大张旗鼓的来,又笑容满面的走,许多人都看到了,你打算怎么解释?”

“啪!”亓天方狠狠的拍笔,虎目瞪着自己女儿,怒喝,“解释!?你老子我是武林盟主!我做什么还需要跟谁解释?!是要告诉他们!爹没本事,不像那徐家的妖女,一句话能让献王给我们提亲?!还是说就因为少林武当五岳剑盟都没来,爹心里不安定!?既然你这么操心,不如这盟主之位就让贤给你,你来尝尝这群狼环伺的滋味?!”

亓舒音瑟缩了一下,咬牙强忍泪水:“爹,我也只是担心……”

“你别那么心比天高,早答应别家求亲不就没这些事了!?爹这都是为了谁啊音儿,为了谁!”

亓舒音终于还是哭了出来,她擦着眼泪哽咽:“爹,我晓得错了,你不要生气。”

“哎,”亓天方叹气,起身将女儿搂在怀里,“爹没生气,爹哪舍得生你的气,你呀,回去老老实实呆着,该练武练武,该看书看书,别莽莽撞撞的给爹丢了面儿,爹就满足了。”

“嗯,知道了。”亓舒音离开了书房,快步跑回自己屋中,房门一关,到底还是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没一会儿,外面传来敲门声:“大小姐,小的亓禄,老爷命小的给你带点东西。”

亓舒音匆忙擦了眼泪打开门,果然看到一直跟在亓天方身边的老奴,她对他其实有些犯怵,总觉得他像是亓天方的影子。

“亓禄叔,”她撑开一个笑,“爹给我带什么了?”

亓禄让旁边小厮端了个盘子上来,亓舒音一看,脸就垮了。那献王府给的小木盒,正端端正正的摆在上面。

“老爷觉得小姐平日太不爱打扮了,让人置办了好些精致首饰,小姐看看喜不喜欢?”亓禄却仿若未见亓舒音惨白的脸色,自顾自指向木盒旁边摆着的一堆精美首饰,还道,“恕老奴多言,这蓝琉璃金丝花缠簪子,当真是个宝贝,老爷一看就说要给小姐送来。”

亓舒音勉强往那个簪子上看了眼,还当真被那纯粹的湖蓝吸了吸神,可心情沮丧之时,再美的东西在她看来也是凡品,只是没精打采的“嗯”了一声:“就放里面吧,替我谢谢爹。”

“是。”亓禄让小厮把东西都放进去,他则陪着亓舒音站在门口,观察了一会儿亓舒音的神色,长叹一声:“小姐,老爷难啊,你莫怪他。”

“再难,都拒绝了,何必收人家东西!”亓舒音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就因为拒绝了提亲,朝廷还能打过来不成?!”

亓禄躬身不言,待那个小厮放好了东西弯腰退下了,才低声道:“小姐,凡事,还是要给自己一点退路。”

亓舒音一震,立刻明白过来,瞪眼:“退路!?难道爹还真怕了那个徐心烈不成?还要找朝廷做退路?!”

亓禄摇摇头:“普天之下,到底都是王土啊,小姐,老爷也是在为我们麒山派的未来做打算。”

“可若是这路一退,我们麒山派还有何颜面立足于江湖!?”

“若真上了退路,这世间还有没有江湖,都不好说了。”

亓舒音呆滞了,江湖,会没有?自她出生起,江湖,武林,武功,这一切都与她的生活密不可分,江湖就是她的世界!

可是,有朝一日,它会没有?那她呢?她该何去何从?

她看着亓禄转身缓缓离开自己的小院,却恍惚间感觉自己整个世界都在震颤,她踉跄的退后了两步,回到屋中,看着自己满屋的刀,和床头被翻烂了的家传刀法,怎么都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到了这一步。

“心烈,你是怎么了……”她低声呢喃,神色惆怅起来。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徐心烈的时候,她八岁,徐心烈六岁。

那时亓天方带她去徐家拜访的缘由有许多,但唯独没有与徐心烈交好这一项。一个女娃,迟早出嫁的姑娘,在亓天方眼里毫无价值。

可是只有八岁的亓舒音却一心只想和“烈烈妹妹”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