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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义剑(166)

李再安继续道:“同理,若刀剑能解决一切事,那要朝廷做什么呢?”

亓舒音长长的吐了口气,紧闭双眼冷静了一会儿,道:“我说不过你,我也不欲与你多说,反正我不管你要做什么,在聚义会前,你休想动我师父一根毫毛!”

没错,为了撤销行道令,并公开表示转变立场,亓天方又大张旗鼓的整起了个聚义会,只不过这回却没见他去请什么人,也没提具体的时间,让麒山一众很是惶惶,不知道他瓶子里卖什么药。

“亓小姐,你当真觉得,你能进小周天的山门吗?”李再安冷不丁问了一句。

亓舒音一愣:“你这是何意?”

“你问问你师父好了,”李再安刻意加重了“你师父”三字,“我为他寻医问药,鞍前马后那么多年,所求不过是入小周天的门,学点江湖上的真东西,你猜,他是怎么对我的?”

他发现你家要谋反所以跑了,这可一点问题都没有。

亓舒音冷着脸,不发一言。

“结果,我去了小周天才知道,”李再安苦笑一声,“我连外门弟子都不算。”

“江逐客,你自己都没有出师,也有脸收徒?!”李再安高喝一声,声音里的悲愤居然带着丝真切,“我敬你如师如父,为你遍寻名医,每日晨昏定省,你这样对我,可有丝毫愧疚?!”

亓舒音回头,发现院中小门不知何时开了一道缝,缝里依稀有江逐客坐着轮椅的身影,看不见表情,但可以看见双手紧握着扶手。

她心中微叹一声,对李再安还真有了些同情,但嘴上却冷声道:“江湖上,师徒是情分,不是买卖,世子,你从一开始就错了。”

李再安一愣,望向她:“情分,买卖?亓小姐当真这么想?”

“江湖上门派的叛徒多源于觉得师父给得不够,或许其师确实德不配位,但绝大多数都是叛徒贪心不足,李再安,既然我师父没有收你入门,却还是教了你小周天的东西,他便已经为了你坏了师门规矩,也坏了江湖规矩,你敢说,你当真不知道师父在入王府的时候就已经被逐出师门了?”

李再安沉下脸,却无法反驳。

“我缘何拜师,想必你心里是明白的,所以,我在做我想做的,与师父给我多少无关,你无需离间我俩,因为,能做了我想做的,便已经是我此次拜师最大所求,生死与否,得失多少,我,无憾。”亓舒音说罢,再次举起刀,面上有一些疲惫,“我知你与屠青莲夜夜都派刺客想暗杀我师父,我不知你为何还要在白天这样过来自取其辱,但我还是那句话,我在一日,你要想伤我师父,得先过我这一关。”

亓舒音话说完,横刀挡在院前,看她抿嘴的样子,分明是不欲多言了。李再安眼见江逐客院中一棵树动了一下,面色一沉,却轻笑道:“既如此,那看来我们只能,各凭本事了,告辞。”

说罢,手一招,两个隐龙卫抬起木制的滑竿,载着他转身离去。

亓舒音待看不到他身影了,才长舒一口气,转头走进院子,刚迈步,便听江逐客道:“别进来!”

她一顿,还当真僵在了那,却见房门忽然开了,一个精瘦的,面容憔悴的年轻人,端了个铜盆出来,在小小的院子里点起个火堆,把铜盆架在上面,待铜盆里的水沸腾,热气袅袅四散时,亓舒音才闻到一股诡异的,略有些刺鼻的味道。

“好了,进来吧,”那年轻人朝她招招手,打了个呵欠走了回去。

她认得他,这是一个五毒教燕粟长老的大弟子,名听山,是这一批上山的江湖人中,少数被师门派来的,并不是那么情愿的侠客之一,使的一手好毒。

爹居然把他也留住了,五毒派大多言行诡谲,孤立自傲,这个听山看起来也得了他们门派的真传。

跟着听山进了屋子,放眼一望,居然还有四个江湖人,他们大多年轻,却看起来沉稳可靠,可见都是一些大门派的优秀弟子,此时各自占了一房子一角,还有个女子坐在房梁上,见她进去,都随意的看了她一眼,招呼也不打,显见是熟悉了。

“他们下毒?”亓舒音问道。

这段时间的拉扯,可以说是把她二十年只曾耳闻不曾亲见的江湖手段都见识全了,阅历突飞猛进。

为了暗杀江逐客,对方可谓不遗余力,殚精竭虑。从真刀真枪的暗杀到无孔不入的毒杀,亓舒音有时候甚至怀疑李再安房里会不会还有江逐客的小人——扎针的那种。

听山坐在了自己的地铺上,又打了个呵欠,不屑道:“这次倒是出息了,会声东击西了,把我们注意力都引出去,将毒粉洒在树上,然后趁着大风吹进来,想毒死我们所有人。”

亓舒音听得不寒而栗:“他们也不怕把自己毒死?”

“肯定服了解药呗。”听山就地躺下,“哎呀,累死我了,我休息休息。”

“这两日就数听山最辛苦,”梁上的女子笑道,“他们发现我们在这后,是恨不得拿骑兵把我们都冲了,现在可不就撒毒一招最有可能把我们一锅端么,可把听山给折腾惨了。”

“别提了别提了,先生你先自个儿注意着点,我睡一下。”听山有些无奈。

江逐客一直看着远方,神色平静,闻言嗯了一声,问亓舒音:“徐姑娘这两日可有动静?”

“她……即便有,也不会让我发现吧。”亓舒音有些苦涩,“心烈心思缜密,若无完全把握,不一定会轻易行动。”

江逐客轻叹一声,不再多言。

亓舒音心念微动,忍不住道:“师父可是有什么要与她交代的,舒音可以传话。”

江逐客摇摇头。

亓舒音心里有些失望,自己这般表现,江逐客却依然没法全心信任自己,徐心烈看起来远比自己不可靠得多,但不知为什么,却有那么多人视她为主心骨。

就连同为禁武主力的佟家,那个佟六,他禁的门派不比徐心烈少,在北方声望也不比她小,结果明明看守已经那么松懈,徐心烈不走,他也不走,两人每日在院子里插科打诨,好像真有什么大计划似的。

更奇怪的是,江逐客究竟是拿了献王的什么东西,值当世子如此不依不饶?

亓舒音想象不出,在这儿守了那么多天的侠士,也没一个人搞明白。

就算是献王要造反的证据,那献王本来就要造反,他尽管行动好了,何至于揪着江逐客不放?甚至还搭上小周天这么大一个门派?

而且,既然屠青莲都来救世子了,却又为何不出手相助?如果他的武功真如传闻的那么高,如果他出手,不是早就得逞了吗?

难道,他也不知道江逐客手里有什么东西?

亓舒音这回还真猜对了,屠青莲确实不知道。

听着手下汇报方才世子又一次失败的暗杀,屠青莲在自己的小院中悠然斟茶,唇角带笑,很是有兴致的样子。